話音剛落,下方的學子們終于有了動靜,有人低聲議論,有人悄悄松了口氣,卻沒人敢大聲喧嘩,連呼吸都放得輕了。
子路書院的帶隊先生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唇動了動似想反駁,可殺道戰的規矩歷來如此,無人應戰便是輸,哪容得狡辯?他手指死死摳著腰間玉牌,指節泛出青白,最終還是在薛扶風的目光下,把話咽了回去。
薛扶風目光掃過黃陶陽與另外兩位帶隊先生,語氣多了幾分嚴肅,像落墨般擲地有聲:“按殺道戰舊例,敗者需履行懲戒”。
黃陶陽猛地抬頭,眼底的不甘幾乎要溢出來,連鬢角的白發都在微微顫抖,剛想開口爭辯,卻見薛扶風指尖的金色才氣又亮了幾分。
那股屬于文道長者的威嚴像輕壓的巨石,壓得他胸口發悶,連呼吸都滯了滯。他攥緊拳頭,指縫里的血痂又裂開,滲出血絲,卻終究沒敢再說一個字,亞圣在此,三大書院再不甘,也沒人敢公然違抗。
高臺之上,詞起白看著薛扶風收回才氣,聽著那句
“孔圣學堂勝”,天藍色眸子里終于有了一絲極淡的暖意。
那暖意像融了半分的冰,淺得幾乎看不見,卻讓他周身的冷意散了些。
他抬手,指尖撫過劍鞘,水寒劍
“咔嗒”
一聲徹底歸鞘,玄色衣袍在風里輕輕晃動,終于不再似先前那般冷硬如鐵。
詞起白轉身,沿著高臺的冰階緩緩走下。
足尖輕點冰面,刻意避開那些凝著暗紅的血痕,像是不愿讓這染了戾氣的痕跡,臟了他玄色靴履。臺下的學子們見狀,身子下意識后縮,紛紛往兩側退開,讓出一條窄窄的通路,連呼吸都放輕了。
哪怕此刻他收了劍,周身那股斬過三院天才的凌厲氣場,仍像寒霧般壓得人喘不過氣,沒人敢抬頭與他對視。
人群前列的黃陶陽,青灰袍角還積著未化的雪,見詞起白走來,眼底的憎恨像燒紅的鐵刺,幾乎要戳破眼眶。
他喉結滾動著,似想上前理論,卻終究只是攥緊了拳頭,指節泛得青白,連指縫里都滲出血絲,方才殺道戰的慘烈還在眼前,他再恨,也不敢拿顏圣書院僅剩的l面冒險。
可詞起白全然沒將這些怨毒的目光放在心上。
他的視線越過攢動的人頭,精準地落在了角落那道素白身影上,玄月霜站在漢白玉石柱旁,素白裙擺沾了細碎雪粒,雙手攏在暖袖里,眉峰仍微蹙著。
方才殺道戰上的血腥氣還沒散,她望著高臺的眼神里,始終懸著一絲緊張,直到看見詞起白走下冰階,那蹙著的眉峰才悄悄舒展了些。
待走近時,詞起白周身的冷意已散得干凈。他在玄月霜面前站定,握著劍鞘的手輕輕垂下,聲音放得極輕,像怕驚飛了落在她發間的雪片,只有兩人能聽清:“沒事了。”
玄月霜抬眸望他,見他衣袍雖沾雪卻未染半分血污,那雙天藍色眸子里的冷厲早已褪去,只剩淺淡的溫和,懸在心頭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她剛想開口說些什么,指尖卻被一只微涼的手輕輕裹住
——
是詞起白牽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袖料傳來,還帶著水寒劍殘留的清冽,卻莫名讓人安心。
玄月霜的耳尖悄悄泛紅,輕輕點了點頭,沒再多說,只任由他牽著,安靜站在人群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