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劈手奪過詔書,粗糲的指腹重重劃過泛黃的絹帛。"大行皇帝遺詔"六個朱砂字刺得他眼眶生疼,目光掃過"不再追究西涼兵犯長安""恢復威侯之位,世襲罔替"等字句時,突然嗤笑出聲,震落鬢角未化的雪粒:"以那昏君睚眥必報的性子,怎會吐出這般辭?"佩劍寒光映得荀臉色慘白,"莫不是王允老兒的手筆?荀令君可知,天子暴斃后,這天下該由誰坐龍椅?"
荀被劍氣激得后退半步,廣袖拂落肩頭積雪,強撐著挺直腰板:"洛陽王劉協已承大統。"他見馬超握劍的手微微顫抖,連忙按住對方手腕,聲音裹著破釜沉舟的懇切:"孟起!若這些不夠,你大可直!我即刻回稟新君與王司徒,定給你個..."話音被呼嘯的北風扯碎,他望著馬超眼底翻涌的血絲,最后將后半句話化作一聲嘆息:"罷兵吧,長安城外的流民,已在凍土里埋了三千人了。"
朔風卷著砂礫呼嘯而過,李儒突然從陰影中踏出,玄色長袍獵獵作響。他撫著下頜的山羊胡,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荀蒼白的臉,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笑意:"荀令君不必白費唇舌。"沙啞的嗓音混著風聲,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且回去告訴那新君,若想談判――"他抬手遙指長安方向,身后西涼鐵騎的戰旗在風中發出獵獵巨響,"等我們踏破朱雀門,再擺下棋盤慢慢談!"
李儒踱步至馬超身側,明顯看到馬超被荀亂了心神:"今日便讓他們備好刀槍箭弩,若守得住我西涼鐵騎的沖鋒,"他突然轉頭看向馬超,眼底跳動著嗜血的光芒,"不用他開口,我軍自會退兵!"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震天的戰鼓聲,驚起漫天寒鴉,黑壓壓的翅影遮蔽了半邊灰沉的天幕。
凜冽的北風卷著砂礫拍打在眾人身上,李儒快步上前,一把按住馬超握劍的手腕,沉聲道:"將軍!莫要被他三兩語亂了心神!長安城墻雖高,卻擋不住我西涼鐵騎!待破城之日,想怎么談都行!"
馬超只覺太陽穴突突直跳,腦海中皇后安好的消息與遺詔的真偽反復糾纏。他猛地晃了晃腦袋,仿佛要將這些紛擾盡數甩出,轉頭看向面色蒼白的荀,沉聲道:"令君暫且在我中軍帳歇息。"他頓了頓,眼中寒芒一閃,"待我攻破長安,再與你慢慢商議。"
罷,他抬手抽出佩劍,劍尖直指長安方向,高聲喝道:"全軍聽令!繼續前進!"隨著一聲令下,數萬鐵騎轟然啟動,馬蹄聲如滾滾雷鳴,震得地面都微微顫抖。荀望著那漸行漸遠的大軍,心中暗嘆,知道此番和談,終究是失敗了。
長安城頭染成血銹色,劉協攥著雉堞的手指關節發白,望著遠處重新壓來的西涼鐵騎,繡著金龍的袍角在風中簌簌發抖:"司徒,此番..."話音未落,王允已按住他顫抖的肩膀,蟒紋玉帶撞得欄桿叮當作響:"陛下寬心,荀雖未能如愿,可曹操的青州軍..."話鋒陡然轉冷,"至多半日便能馳援!"
城垛下突然傳來鐵甲碰撞聲,呂布倒提畫戟大步上前,束發金冠隨著動作晃出冷光。王允猛地轉身,蒼老的手指死死扣住城磚:"奉先!務必死守城門!只要撐過這半日..."話音被震天的戰鼓聲撕碎,西涼軍的撞木已重重砸在夯土城墻上,濺起的碎屑撲了三人滿臉。
呂布將畫戟狠狠杵進地面,震得青磚縫隙滲出泥漿:"末將定叫馬超有來無回!"他轉身時披風掃過劉協衣角,玄色錦緞上繡著的饕餮紋猙獰如獸。隨著一聲厲喝,城頭上千張弩機同時發出嗡鳴,卻在漫天箭雨中顯得如此單薄――馬超的鐵騎已踏著同伴的尸首,將云梯重重架上了猩紅的城墻。
戰鼓如悶雷在暮色中炸響,西涼軍的嘶吼震得長安城墻簌簌落土。馬超身披玄甲立于陣后,猩紅披風獵獵如血,他每揮動手臂,城下便如黑色潮水般涌起悍不畏死的士卒。云梯如密林般架上城頭,甘寧揮舞著寒光凜凜的大刀劈開缺口,張遼持長槍緊隨其后,寒光連閃間,宋憲、魏續的兵器被挑飛,曹性的弓弦尚未拉開,便被張遼擲出的斷劍釘死在女墻上。
“殺!”甘寧暴喝著掄動大刀,刀鋒過處血肉橫飛,守城士兵接連倒下。就在西涼軍即將撕開防線的剎那,赤兔馬嘶鳴如雷,呂布倒提畫戟破空而來。方天畫戟化作銀虹橫掃,堪堪逼退張遼刺向城門的長槍。火星迸濺中,呂布單手持戟硬接下甘寧全力一刀,虎口震裂的鮮血順著戟桿滴落:“鼠輩敢爾!”他旋身橫掃,戟刃帶起的罡風如刀刃般凌厲,逼得兩人連連后退。
城頭上,劉協攥著雉堞的手指關節發白,頭冠劇烈搖晃。王允白發凌亂,錦袍沾滿塵土,望著重新穩住陣腳的守軍長舒一口氣。呂布翻身躍上城墻,望著如蟻群般攀援的西涼軍,額角青筋暴起:“陛下!岳丈大人!西涼軍攻勢太猛,恐怕...”話音未落,新一輪攻城的喊殺聲已如怒潮般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