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望著城下如潮翻涌的西涼鐵騎,頭冠隨著顫抖的身軀簌簌作響:"司徒,這...這城當真守不住了?"他轉身時衣袍掃落案上的青銅燭臺,燭火搖曳間,映得王允蒼老的面容愈發陰森。
王允死死揪著胡須,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眼底閃過狠厲的光。城垛外傳來甘寧大刀劈砍城墻的悶響,他突然轉身對副將暴喝:"速將盧婉一家押上城頭!"沙啞的嗓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狠絕,"告訴馬超,想保心上人周全,就即刻退兵!"副將愣神的剎那,王允已拔出腰間佩劍抵住他咽喉:"還不快去?!"鮮血順著劍鋒滴落,在青磚上暈開猙獰的暗紅。
西涼軍的攻勢如洶涌浪潮,撞城錘每一次轟擊都震得地面發顫。眼看城頭守軍漸露頹勢,忽有急促的鳴金聲撕裂戰場。只見數名甲士粗暴地推著盧婉一家現身城頭,盧婉的青絲凌亂地散在臉上,腕間還戴著那枚與馬超幼時共分的玉扣。
馬超在后營看得真切,握韁繩的手驟然收緊,指節泛白如霜。"暫停攻勢!"他的喝令壓過萬千士卒的嘶吼,西涼軍如退潮般暫收鋒芒。城頭上,王允探出半截身子,蟒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威侯既已到此,何不親臨城下,與老夫一敘?"
話音未落,馬超的赤兔馬已如離弦之箭沖出陣前。眾將急呼阻攔,卻被他一聲厲喝震退:"我豈會懼他!"戰馬揚起的雪塵中,馬超勒韁停在箭程之外,與王允隔著硝煙遙遙相望。他的目光越過王允,死死鎖在盧婉蒼白的臉上,喉結滾動數下,才從齒間擠出森冷字句:"王司徒,你最好別拿婉兒的命,賭我手中的刀!"
王允探出半截身子,蟒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威侯!荀令君應已告知,天子劉辯已離世,你的冤屈也算有了交代!"他抬手虛指西涼軍陣,"若仍難消怨氣,我們大可開誠布公!何必讓這滿城百姓..."
"談?"馬超猛地勒住韁繩,赤兔馬人立而起,前蹄踏碎滿地殘雪,"用婉兒性命要挾,這也叫談?"他的目光如刀刃般剜過王允,又落在盧婉蒼白的臉上,喉間溢出壓抑的低吼。
盧婉腕間玉扣隨掙扎輕響,見馬超安然無恙,淚水突然奪眶而出:"超哥!當年你單騎殺出重圍,我每日都在祈愿你平安...如今蒼天有眼,竟能再見到你!"她奮力掙脫甲士束縛,發絲凌亂地散在臉上,眼中卻閃著熾熱的光,"這些年我困在深宮,早已沒了自由。可你不同,你是翱翔天際的雄鷹,不該為我折翼!"
她突然挺直脊背,對著城下嘶聲喊道:"還記得幼時我們在洛陽嗎?那時你說要帶我看遍山河萬里...如今即便無緣相伴,也請你帶著我的那份,去闖蕩出一片天地!莫要因我停下腳步,更不必為我分神!"話音未落,王允已狠狠攥住她手腕,蟒紋玉帶硌得她腕骨生疼。
"想死?"王允貼著她耳畔冷笑,余光掃過盧婉身后瑟縮的婦孺,"你盧家滿門的命,也能說棄就棄?"盧婉身形劇烈搖晃,剛抬起的手無力垂下。城垛下,西涼軍將士握緊兵器的指節發白,而馬超死死咬住后槽牙,佩劍在鞘中發出不甘的震顫。
王允探出半截身子,蟒袍在風中獵獵翻卷,蒼老的聲音裹著沙啞的蠱惑:"威侯!只要你罷兵和,要官爵、要封地,新君無不允諾!何苦為一時意氣,讓萬千生靈涂炭?"他抬手虛指城下堆積的尸首,眼中閃過算計的陰翳。
馬超冷笑一聲,鐵甲碰撞聲混著譏諷:"你們又能拿出什么?天子遺詔?世襲爵位?"赤兔馬不安地刨著凍土,揚起的雪粒撲在他染血的面甲上。
"長安!"王允突然暴喝,聲如洪鐘震得城頭旌旗亂顫。他猛地推開護駕甲士,露出身后瑟縮的盧婉一家,"新君可即刻退出長安!這巍峨古都,任你策馬揚威!既不損威侯聲名,又能保滿城百姓與盧家老小周全――"他拖長尾音,蒼老的面容在暮色中扭曲成詭異的弧度,"如此誠意,威侯可要錯過?"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