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栓柱找了個靠墻根的縫隙,把麻布口袋放下,凍梨凍柿子倒進帶來的舊竹筐里。他有些局促地蹲下,學著旁邊人的樣子,啞著嗓子喊:“凍梨…凍柿子…甜咧…”聲音淹沒在一片嘈雜里。
“閃開!都他娘的閃開!”一聲炸雷般的怒吼猛地撕裂了清晨的喧囂。人群像受驚的麻雀般嘩然散開一條通道。趙老黑鐵青著臉,帶著幾個同樣橫眉怒目的工頭,像一堵移動的墻,直沖過來。他身上的羊皮襖敞著懷,露出結實的胸膛,額角青筋暴跳。
“誰讓你們在這兒擺攤的?!啊?!”趙老黑的唾沫星子幾乎噴到王栓柱臉上,“這是北境城!不是你們鄉下趕大集!看看這地上!爛菜葉子!魚鱗!雞屎!像什么樣子!都給老子收了!立刻!馬上!滾!”
他劈手奪過旁邊一個老漢手里裝著幾尾凍魚的破籃子,狠狠摜在地上!凍魚在青石板上蹦跳著散開。
老漢嚇得撲通跪倒,連連磕頭:“趙爺饒命!趙爺饒命!小的…小的這就收!這就收!”周圍一片死寂,所有攤販都驚恐地縮著脖子,手忙腳亂地收拾自己的東西。
王栓柱腦子嗡的一聲,手忙腳亂地把凍梨往麻袋里劃拉。媳婦嚇得臉色慘白,緊緊抱著孩子往后縮。
“趙管事。”一個平靜的聲音在趙老黑身后響起。
趙老黑猛地回頭,臉上的怒容瞬間凝固,隨即像變戲法般擠出恭敬,微微躬身:“東家。”
季如歌不知何時站在了人群外圍,玄色大氅的領子豎著,遮住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深潭般的眼睛。他目光掃過狼藉的地面,驚恐的攤販,最后落在趙老黑臉上。
“清理。”季如歌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地掃干凈。潑上水,凍硬。”
“是!”趙老黑立刻應聲,轉頭對工頭吼道,“聽見沒?拿掃帚!打水!”
季如歌的目光轉向那些抱著包袱、瑟瑟發抖的攤販。“想擺攤的,”他聲音依舊平淡,“去倉場司。交押金,領木牌。領了牌子,按劃好的白線擺。每日收攤,把自己那塊地掃干凈。做不到,”他頓了頓,“牌子收回,押金不退。”
說完,季如歌不再看任何人,轉身,步履沉穩地走向城內深處。趙老黑狠狠瞪了攤販們一眼,帶著工頭,罵罵咧咧地指揮人清掃去了。
倉場司衙門外,很快排起了長隊。王栓柱攥著媳婦用紡線錢換來的幾十個銅子,手心全是汗。輪到他們,一個面無表情的小吏坐在桌后,桌上堆著新刻好的、半個巴掌大的小木牌。
“姓名?住哪排幾號?賣什么?”小吏頭也不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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