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打退塔靼人的山陰縣城?”
魏長樂點點頭,“是那座城!”
“乖乖,真的假的?你不是在吹牛皮吧?”
“山陰城?聽說當時有近萬草原鐵騎圍住了那座縣城,是山陰縣令帶領一城軍民擊退了塔靼人,生生守住了那座縣城。”
“那一戰活下來的守兵,都他娘的是英雄好漢。”
“那個縣令是不是叫魏長樂?他后來是不是還活捉了塔靼右賢王。”
“誰說不是,就是魏長樂。他好像出身將門,是河東馬軍總管的兒子,當真是將門虎子,了不得。”
眾軍士一時間議論紛紛,似乎忘記了城下的敵軍,不少人甚至興奮起來。
“你真的追隨魏縣令守過城?”有人狐疑道:“你們監察院的人,會跑到邊疆去守城?”
穆先驊咳嗽兩聲,道:“本將告訴你們,這位監察院的大人,就是當初堅守孤城的魏縣令,如今是監察院不良將!”
此一出,周圍瞬間靜下來。
所有人都盯著戴面具的魏長樂,不敢置信。
“他.....他是魏長樂?”有人回過神,“他真的是那個魏縣令?”
魏長樂拱手抱拳道:“我姓魏,吾名長樂。山陰之戰后,進京被朝廷調任監察院。此番前來山南,就是調查盧黨的罪行。我們手上已經有了他們的罪證,而且有證人。盧淵明趁亂逃走,勾結山南軍發起叛亂,你們現在面對的就是一支叛軍。”
在場軍士們面面相覷,兀自不敢相信。
便在此時,那老刁的聲音再次傳過來,“守軍的弟兄們,淵明公承諾,誰能送出毛滄海,無論生死,都將重賞千兩黃金。如能送出姚云山,賞五百兩黃金。此外平定叛亂之后,淵明公會向朝廷為其請功,至少也會獲封六品官職,光宗耀祖。此外城中監察院叛黨,他們的首級,一顆人頭三百兩黃金,同樣也會獲封官職。”
“郝指揮使和淵明公知道你們是受蒙騙,你們也都是大梁的好男兒,不想讓山南軍與你們自相殘殺。所以給你們一天的時間,你們好好斟酌。明日此時,如果你們還要追隨叛黨,那就不要怪山南軍不顧兄弟之情!”
說完,戰車迅速掉頭,在十幾名騎兵的簇擁下,返回敵軍陣中。
聽得盧淵明承諾重金,不少人眼中微微泛光。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魏長樂哈哈笑道:“我倒是相信,如果你們真的能送出經略使大人甚至監察院官吏的首級,盧淵明肯定會兌現承諾,給你們黃金,甚至真的可以給你們官職。不過我丑話也擺在這里,誰真要是得了那樣的賞賜,那也只能是有命拿沒命花。”
眾人都是一怔。
“監察院的人,你們有膽子殺?”魏長樂聲音陡然變冷,面具下的目光如刀鋒般犀利,“你們中間,誰要是敢傷了監察院官吏一根毫毛,我保證不單是你本人會死得很慘,你祖宗八代的墳也會被掘了。”
在魏長樂冷厲的目光中,軍士們頓時感覺一股寒意襲來。
“魏某就是監察院不良將,你們有膽量,現在就砍下我的首級送出城。”魏長樂目光掃向那些襄陽兵,“有沒有人敢上來?穆統領,誰要是有膽子取我首級,你不要動他,讓他帶著首級出城。”
“不良將,你說笑了。”董歡見軍士們都是顯出驚懼之色,立刻上前道:“這些都是效忠大梁的忠貞將士,怎會傷害你?本來大伙兒還沒有信心,可是有你在,我們都放心。你能領著縣城那么點人手打的塔靼人如喪家之犬,如今咱們糧草充足,城池堅固,要固守待援,就更不是問題了。”
魏長樂聲音緩和下來,道:“如果你們真想活著享用賞賜,那就拋去雜念,好好守城。守住襄陽城,平定叛亂之后,我不敢保證你們每一個人都會加官進爵,但一定保證你們都會得到厚重的賞賜。盧淵明的賞賜,你們有命拿沒命花,但朝廷的賞賜,你們一定可以好好享用。”
他頓了一下,掃視眾人,才繼續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山南本土人,也都是窮苦人家出身。我告訴你們,這一戰,你們不只是為朝廷,更是為你們的家人。平定叛亂,鏟除盧黨,你們家人的生活必將有所改善,如果無法兌現,到時候你們找我魏長樂算賬。”
眾人互相看了看,許多人的目光開始變的堅定起來。
城外山南軍沒有立刻攻城的打算,一陣聲勢浩大的鼓聲過后,兵馬就地休息。
軍陣之中,早就搭起了好幾頂大帳篷。
中軍大帳內,山南東營指揮使郝興泰氣定神閑,見到盧淵明走進大帳,立馬上前攙扶。
“淵明公,效果如何?”
“一石激起千層浪。”盧淵明微微一笑,“老夫相信,那番話已經被守軍聽到心里去。他們即使一時半會不會有什么動作,但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遲早都會有人站出來。”
郝興泰扶著盧淵明坐下,含笑道:“我已經吩咐下去,每隔一個時辰,就開始擂鼓半炷香時間。咱們的鼓聲,不但會打擊守軍的士氣,還能讓城中的士紳們知曉我們隨時會攻城。您老剛才在陣前露面,很快也會傳遍全城,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淵明公安然無恙。”
“興泰,老夫給周邊的書信可送出去?”
“已經派斥候兵日夜兼程送出去。”郝興泰親自給盧淵明倒上茶,“他們很快就能接到信函。有淵明公的親筆書函,他們肯定會派兵來援。”
盧淵明嘆道:“其實山南軍就足以震懾守軍,真要打起來,山南軍也有足夠的實力破城。只是老夫出生于襄陽,實在不想看到這座城遭受刀兵之災。其他各州派來幾路兵馬,讓守軍看到我們的援兵源源不斷,守軍士氣很快就會徹底崩潰。咱們用不著打,守軍很快就會開城投降。”
“淵明公良苦用心,讓人感慨。”郝興泰道:“我也不希望山南軍的將士折損在襄陽。”
他微一沉吟,才低聲問道:“淵明公,你老睿智非常,若以你的推算,朝廷真要出兵,大概多久能抵達山南?”
“你大可放心,朝廷能不能派出兵馬,那還是未知之數。”盧淵明撫恤笑道:“調兵遣將,運送糧草,那也不是三兩天就能完成。而且獨孤大將軍了解這邊的情況后,即使不能阻擋朝廷調兵,也必然會為我們拖延時間。老夫思量過,朝廷肯定不可能派出南衙軍,更不可能調出北司軍。最有可能調動的兵馬,是從河南道和淮南道調遣。”
“我也是這個想法。”郝興泰也是用手摸著自己如針一般的粗須,“南衙軍是咱們自己人,太后不可能派出南衙軍,北司軍要衛戍皇城,那老太后更不敢派出一兵一卒。老太后若真想對付咱們,也只有河南道和淮南道的兵馬最為迅速。”
盧淵明笑道:“其實河南道也不必太擔心。登州匪為禍四年多了,越剿越多,河南軍被登州匪拖住,就算奉旨出兵,那也派不出多少人。也只有江淮軍是個威脅。不過等旨意到了江淮,他們再調兵遣將,江淮軍殺過來,最快也要半個月,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奪回襄陽城。”
“這樣一說,我就放心了。”郝興泰微微一笑,“不需半個月,只要有個五六天,哪怕城中沒有亂起來,我也有足夠信心攻破襄陽。”
說到這里,他忽然皺起眉頭,道:“就只怕越王那幫黨羽會借此機會找山南軍的麻煩,給咱們扣上擅自調兵的罪名。”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盧淵明倒是平靜自如,“興泰,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擔心。贏了,咱們就是平叛的功臣,誰也動不了你。除非咱們敗了......!”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云淡風輕:“但我們不會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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