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城頭一陣騷動。
在大多數人眼里,根本沒有什么盧黨的意識。
百姓困苦,只是那些貪官污吏和無良士紳造成。
淵明公曾是帝國宰相,又得到朝廷褒獎,致仕之后,頤養天年,肯定不是什么惡人。
那些貪官污吏以及無良士紳的所作所為,當然與淵明公沒關系。
即使是城頭這些襄陽兵,眼里的淵明公也是傳說人物。
如今淵明公亮出了皇帝御賜的寶匾,這“無雙國士”四字,就足以證明淵明公是大梁的忠臣。
這樣的忠臣,年紀又這么大,怎可能發起叛亂?
燕子都對毛滄海忠心耿耿,自然不會被盧淵明蠱惑。
但穆先驊掃視城頭一些襄陽兵,便知道事情不妙。
老狐貍畢竟是老奸巨猾,這一出手,就已經讓守軍軍心大亂。
“毛滄海暗中斂財,荼毒百姓,被淵明公察覺。”老刁的聲音依然傳過來,“淵明公忠心愛國,雖然已經致仕退隱,但發現毛滄海如此惡劣行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他老人家本想向朝廷揭發,但被毛滄海獲知,這位經略使大人立刻勾結監察院的人,在城中發動兵變,意欲置淵明公于死地。”
“此外還有要姚氏一族。姚云山自持在山南有諸多門生故吏,一直想讓姚氏取代盧氏,成為山南第一世家。正因如此,姚氏一族與毛滄海狼狽為奸,沆瀣一氣,蠱惑人心。”
“淵明公死里逃生,山南軍得知毛滄海叛亂行徑,立馬出兵,要緝捕毛滄海送交朝廷查辦。”
“這就是事實的真相。你們之前被毛滄海蒙騙,山南軍和淵明公不會怪你們,可是如今知道了真相,如果你們還要與叛黨為伍,那就是自絕于朝廷。一旦平定了叛亂,你們都會被朝廷視為叛軍,到時候必然會連累你們的家人。”
“還有燕子都的將士們,毛滄海叛亂,你們大多數人并不知情,千萬不要糊涂。只要你們緝捕了毛滄海及其黨羽,那就是立下功勞,非但無過,反而有功。”
“拿起你們的兵器,抓住毛滄海,抓住監察院的人,抓捕姚氏一族,無論生死,都將會受到重賞!”
老刁的聲音沉穩至極,每一個字都宛若犀利的箭矢,射向城頭。
城頭已經是一片騷動。
襄陽兵開始用異樣的目光看向燕子都軍士。
而燕子都的軍士們也感覺到情勢不對,都是握緊兵器,這卻又讓襄陽兵更加警覺,也都緊握兵器,甚至已經開始向后退,兩部軍士互相之間拉開了距離。
穆先驊一顆心急速下沉。
雙方還沒有開戰,只因為對方的幾句話,守城的兩部人馬就已經陷入對立的狀況,這仗還怎么打?
“都不要被他蠱惑。”忽聽一個聲音大聲道:“沒有朝廷之令,山南軍不能出營。現在他們沒有得到旨意和調令,擅自調動上萬兵馬,這才是叛亂。”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名身著甲胄的將領高聲喊話,卻正是襄州長史董歡。
穆先驊見到董歡站出來,心下微寬。
此時此刻,董歡喊話,遠比自己這個燕子都統領有用的多,畢竟董歡也是襄陽兵的長史。
他也知道,董歡此時不得不站出來。
畢竟董歡之前投向了經略使,在關鍵時刻沒有與鄭硅站在一起,這就已經與盧黨為敵。
而且得到毛滄海的命令,董歡這幾天迅速清除了襄陽軍中的不少盧黨,已經成了盧黨眼中的死敵。
一旦城破,盧黨或許能饒恕其他襄陽軍將士,但董歡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此時董歡反倒比任何人都想守住襄陽城。
“本統領也可以告訴你們,盧淵明及其黨羽的罪證,經略使大人已經掌握。”穆先驊不失時機道:“他們誣蔑檢察院,那是因為害怕監察院。因為所有罪證,正是監察院奉朝廷旨意查獲。我們也已經向神都飛鴿傳書,朝廷的援軍也會以最快速度抵達。只要守住襄陽城,等到援軍,你們就都是功臣。”
有人壯著膽子問道:“當真有淵明.....盧淵明的罪證?”
“確有其事。”魏長樂也開口道:“我可以向你們保證。盧淵明如今是狗急跳墻,但他不會得逞。也許你們現在還心存疑慮,但只要守住幾天,援兵一到,你們就會知道所有真相。”
“你是什么人?”
“監察院不良將,也是調查盧黨罪行的人!”
又有人道:“這位大人,你說堅守待援,那么我們到底要守幾天?援軍幾天能到?”
“我實話實說,具體時間我無法確定。”魏長樂道:“也許四五天,也許十來天。我能保證的是,叛軍必敗!”
“十來天?”有人冷笑道:“大人,你看看城外,密密麻麻都是他們的兵馬。不出意外的話,其他各州的州兵也都可能前來增援山南軍。他們數萬兵馬,咱們只有不到三千人,而且還要守衛四門,每一座城門平均不到一千人。利用城墻的堅固,也許可以守上三兩天,但要堅守十來天,是不是太自信了?”
魏長樂輕笑道:“如果我們能上下齊心,別說十來天,就是幾個月,他們也未必能破城。”
“好大的口氣。”有人失聲笑道:“這位大人,你們監察院守過城嗎?大話誰都會說。”
當兵的大老爺們,說話都是直來直去,有什么說什么。
而且這種情勢下,也不在乎對方是監察院的人。
魏長樂道:“監察院沒有守過,我守過!”
“你守過?那你守過哪座城?”
“山陰縣城!”
這四個字清晰無誤明明白白地傳進周圍眾將士的耳朵里。
幾乎每一個聽到的人立刻就先出驚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