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教授下一句話就是:“這些年有什么作品,拿來看看。”
林國棟苦笑:“自從退社團后,就再沒動筆了。”
同學們紛紛側目。女同學恨鐵不成鋼:“你浪費啊!趙豆豆沒勸你嗎?”
“早分手了。”
女同學“啊”了聲:“當年你姐那么反對,你們都沒分,我們都以為你們結婚了。”
“她甩的我。”林國棟很平和。
女同學又“啊”了聲。
林國棟坐在沙發上,自嘲地笑笑:“你們就別捧我了。我就是個普通人,當年詩刊給我發退稿信的時候說了,我沒有文學天賦,讓我不要繼續走文學道路,不如學好數理化。”
房間里安靜了很久很久。
最后還是邱教授開口:“退稿信?什么退稿信?”
林國棟一鼓作氣:“您當年說,您有個同學在詩刊做編輯,很欣賞我的作品,您做主挑了我的組詩,替我寄到詩刊去。其實……后來我收到了詩刊的退稿信。”
所有人都用一種訝異的、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他。
時隔幾十年,林國棟終于有勇氣把這段最不堪、最痛苦的記憶揭開。他用講笑話的口吻說:“當年我是個脆弱的傻小子,接受不了這個打擊,剛好也畢業了,我就躲起來了。”
躲在紅星廠好幾年,用拼命工作麻痹自己。
“再也沒敢對文學有一絲一毫的妄想,再也沒敢聯系老師同學們。”
說到這,林國棟哈哈笑了,自認為語氣豁達:“當年不成熟,現在想想,多大的事。怪我年輕的時候太自信,居然真覺得自己是個天才,結果受到太沉重的打擊。后來才發現,自己這樣的人,滿大街都是。”
房間里依舊一片死寂。每個人都死死盯著林國棟。
林國棟忍不住摸了把自己的臉。
不,他沒有再哭了。當年他從初戀女友趙豆豆手中看到那封退稿信,直接哭出了聲,直接嚎啕大哭,直接跌坐在郵局旁邊,抱著趙豆豆,像個瘋子、像個絕望的病人、像個被判了死刑的囚犯一樣嚎哭得不成人形。
但一切都過去了。
這就是命運的安排,他早就接受了。
他當然在笑。
幾十年過去了,他相信自己的圓滑功夫,他笑得必然無懈可擊。
但大家的眼神為什么這么奇怪?
為什么和當年的趙豆豆一樣,帶著憐憫?
“我都快退休的人啦。”林國棟幽默,“沒有文學天賦,我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你們不用安慰我……”
邱教授打斷了他。
“可是,國棟。”邱教授定定地看著他。
“你的組詩,當年發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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