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之河大學的百年校慶。
林國棟回了趟母校。
他的收入算是同學中還不錯的,因此毫不畏懼地積極聚會,也想借由此積累聯絡更多本地人脈。
晚上是校友聚餐。
林國棟長袖善舞,面面俱到。正挨個和校友喝酒,忽然被人拍肩膀:“嘿,大詩人!”
林國棟手里的酒杯停了下來。
他動作緩慢地抬起頭,看見從前文學社團的女同學正高興地拍他的肩膀:“當年你怎么突然消失了?這么多年,我一直找你呢!”
“找我?”
“是啊,大詩人!”女同學說,“我在出版社做編輯,一直想問問你,有好的稿子,能不能給我啊?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的水準應該更高了吧!”
林國棟在別人面前的瀟灑與圓滑,一秒鐘消失殆盡。
他拘謹地把手擺在膝蓋上,身體端正:“……也沒有。”
“文學社團明天去拜訪邱教授。一起?”
林國棟遲疑了下:“我就不去了。”
“邱教授得癌癥了,晚期。”女同學小聲說,“他非常欣賞你,這么些年,你消失啦,每次聚會他都要提起你。”
林國棟沉默片刻。
“明天早上幾點鐘集合?”他下定決心,“等下發我時間地點。”
女同學愉快地應了。
“你是我見過文學天賦最高的人,比我們中文系的天賦還要好。”女同學感慨,“后來我做文學編輯,幾十年了,再也沒見過你那樣的才華。”
林國棟結結巴巴地說:“我沒有很好。”
“當作家要講師門幫派的。”女同學寬慰他,“你沒混出頭,一定不是你寫得不好,是你沒找對圈子。”
林國棟垂下眼,拘謹得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林國棟終于又見到當年文學社團的老同學們。
“大詩人!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的?!”
“那時候邱教授非常欣賞你……”
“我記得后來還把你的作品推薦到《詩刊》去。那可是《詩刊》啊!”
“那時候我真嫉妒你,文學是講天賦的呀,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林國棟沉默地笑著,一眼不發。
邱教授還住在之河大學分配的房子里,客廳里打了通天到底的書架,塞了太多書,以至于光線有些昏暗。
見到林國棟,邱教授非常意外:“這么些年,你去哪里了?”
林國棟低聲說:“我哪都沒去,一直在羅桑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