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后,林國棟終于在邱教授家里看到了那本發黃的詩刊。他的手顫抖得幾乎要撕破詩刊的封面,而自己二十歲的作品清晰地印刷在紙上。
林國棟看了又看。
“別哭了,大詩人。”女同學遞來一張紙巾,林國棟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是的,他的眼淚就這樣直直地涌出來,像無窮無盡的大海,呼嘯而出,沒有任何征兆,也沒有任何聲音。
他本應高興的,可已經幾十年過去了。
他為了懲罰癡心妄想的自己,幾十年來,再也沒寫一個字。
“《詩刊》是大刊,從審稿、選用到刊出,周期要半年甚至更久。”邱教授說,“你的組詩從我寄過去到刊出來,剛好間隔七個月。”
七個月啊。
他在投稿三周以后就從趙豆豆手中收到了“退稿信”。
七個月的時候,他在做什么?
在趙豆豆的陪伴下,斷絕了和所有人的聯系,吃住在紅星廠,拼命工作。
林國棟的眼淚不斷模糊眼睛。他手忙腳亂地用手背去抹。用紙巾去抹,終于抹干凈一瞬,立刻定睛看向自己的作品。
他寫過什么?早就忘了。
少年時懷著對文學的虔誠寫下的幾行字,他終于難再辨認。
因為他的眼睛,早已老花。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
鮮花布滿整間之河大學實驗樓,上面掛著一個牌子:
“距離落成儀式倒數10天”。
作為本地最強的名校,此次的之河大學百年校慶,從上到下,請來諸多各界名人。
而眼前這棟之和大學實驗樓,正是新加坡大鱷宗先生捐贈的。
他還向之河大學捐贈了實驗獎學金。
“為了感謝宗先生,之河大學將在10月16日為他舉辦一個獎學金捐贈儀式,和他捐贈的實驗樓落成揭牌儀式一起進行。宗先生已經定好行程,會親自參加捐贈落成儀式。”cythnia說。
羅璇反應很快:“之河離羅桑縣只有2小時車程。”
“沒錯。”cythnia的聲音平靜,“所以宗先生的秘書通知我,他會在結束捐贈儀式后,親自參觀供應商紅星廠。你要好好接待宗先生。”
羅璇起初不敢相信。
其次,才是驚慌混雜著激動——宗先生為什么會來這種小地方?!
她哪里還會像從前那樣天真。如今的她,恨不得牢牢抓緊宗先生。
這是她的機會!
“宗先生的訂單,你做得怎么樣了。”cythnia問。
羅璇渾身發燙,她很想抓住這次機會,語焉不詳:“訂單做得怎么樣,你是最清楚的。”
cythnia嗤笑:“什么都沒有,對吧。”
頓了頓,cythnia說:“我已經幫你解決了你媽。這下,你沒有任何借口了。”
羅璇激動的心漸漸冷下來。拜林招娣所賜,她沒廠、沒地、沒生產線,自從同學跟她拆伙以后,大大小小的供應商見了她像見了鬼,要么繞開,要么無視。
就算現在和cythnia聯手讓林招娣虧了一大筆錢,可時間還是太短。
進度為0。
“別忘了,你我之間也有協議。”cythnia輕飄飄地說,“如果因為你這邊的簍子,影響了我的生產,一賠五。”
又是一賠五。
“我明白。”羅璇抬頭看向那塊牌子,“不會影響到你,你放心。”
距離落成儀式倒數10天。
10天啊。
要徹底掌控紅星廠……
“放心,來得及。”羅璇咬牙。
……
之河大學咖啡廳,張東堯做東,請羅璇喝了杯校慶咖啡。
所謂的校慶咖啡,就是在咖啡上用奶泡畫了個之河大學的logo。
羅璇搖頭:“之河大學,我可考不上。張東堯,謝謝你,托你的福,我也喝上之河大學的咖啡了。”
張東堯穿著一件雪白的襯衫,坐得筆直,微笑道:“盡地主之誼。”
羅璇這次來,是幫祝勝男的忙,替她一個客戶的孩子向張東堯咨詢考研情況,而張東堯很體貼地提起一個文件袋:“我已把全部需要的材料整理好。”
他把文件袋遞給羅璇。
羅璇急忙道:“這太麻煩你了,找時間請你吃飯。”
“好啊。”張東堯點頭,“上次去的農家樂就很不錯,在紅星廠旁邊。”
那是嬌姐的農家樂。
“那家倒閉了。”羅璇垂眼翻開考研資料。
“說起來。”張東堯閑閑地問,“我可以去紅星廠做田野嗎。”
羅璇點頭:“可以啊,找個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