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剛剛好爬到半空。
暴雨過后烈日格外灼熱,鞭笞之后的宮廷空氣里布滿了血腥味。
三百鞭之后,三個嚴述都能死透透的了。
皇帝長年不早朝,平日也不大見臣子,事發的太快太急,宮里發生了什么,各司衙門里也未能嗅到信息。何況皇帝今日動真怒,刀子伸向了他最愛的嚴家,接下來這風往個方向吹,無人知道,宮里也無有人敢隨意傳遞消息。
嚴頌去了內閣后,合家上下都以為嚴頌此去但可化險為夷,甚至嚴夫人都已經安排管家們預備嚴述回來時要跨的火盆。
到底一夜沒合眼,于她這等精細之人而可謂受罪。打點下去后便躺到了床上,交代老爺將回時提前喊醒她。
睡著睡著就聽嚴述在耳邊喊她,叫她準備些干凈的衣裳讓他換洗,她猛地一睜眼,卻見眼前空蕩蕩,哪里有什么嚴述?倒是門外頭傳來了嚴梁與丫鬟們低聲說話的聲音。
她推開窗,只見日色近午,便問:“老太爺入宮不曾?”
嚴梁也才剛到,聽到聲音便邁步進來:“剛得的消息,老太爺入宮了,父親也入宮了!”
嚴夫人聞大喜,果然高洪這邊打點的不錯,皇帝若是仍然惱恨嚴述,是不會在這時見嚴頌的,更別提時隔一夜又把嚴述也傳進宮了。
難怪會夢見嚴述讓她準備衣衫,在大獄里那骯臟地兒呆了一晚,能不糟心嘛!
便忙地穿鞋出門:“去將前日才給老爺送來的簇新錦袍里外都拿出一身來,老爺必定立時就要回府了,他到家就要穿!——就挑那身青金翠紋長袍,玉佩玉戒也都給換一套,身上那些晦氣,要不得了!另再置備一桌酒菜給老爺接風,用上那套饕餮紋白玉杯,再把他平日宿的精舍中床帳皆換過!”
嚴梁略感憂慮:“這當口如此鋪張,是否不妥?”
“皇上都已寬恕,有何不妥?不服之人讓他們再告便是!”嚴夫人說到此處,仍交代丫鬟:“用收在庫房的‘金絲帳’,那是老爺珍愛之物。
“另外,平日他慣用的服侍的人,都喊回去服侍吧。他喜歡什么都由著他,只要他回來就好。”
嚴夫人說到此處雙手合十朝西方拜起來。
這些年嚴家跟隨皇帝信道,當下這會兒竟拜起了西天,可謂病急亂投醫了。
嚴梁見插不上手,便返出來再打發人去探訊,自己也找了嚴渠預備再去尋一尋高洪。到底皇帝此番除了讓嚴頌嚴述入宮,還傳了別的人,究竟是何緣故,未得分明不能安心。
嚴渠前腳出去,后腳就有人帶著消息連滾帶爬地撲進來了!
“大公子,馮閣老下獄了!”
幾個字把院里的嚴梁和院外的嚴渠同時釘在了地上!
“你說什么?!”嚴渠飛跑而入,“馮閣老?!”
“一刻鐘前皇上傳召馮閣老和陸尚書進宮,接著老太爺和老爺才入內的。后來沈太尉不知為何也進宮了,再接著錦衣司的人就押著馮閣老去了大理寺,皇上號令三堂會審!除此之外戶部幾個官員也被押進去了!
“這些消息也是自馮閣老他們被押出來后才知道的!而且,而且——”
下人說到這里舌頭突然打起了結,臉色也變得灰白。
嚴梁聽說沈太尉已去時便覺不好,此時見狀便不由大駭:“老爺如何?!”
下人頓時伏地一聲悲哭:“老爺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