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怡臉紅的宛清懷疑拿個雞蛋來都能給煮熟了,在李秋沫熱切的目光下,只聽她支支吾吾的招了,宛清真是覺得世上真是無奇不有啊,在她遇上凌清衍之前,兩人就見過了!
宛清頭一回在端王府遇見凌清衍的時候,那身衣服和賀禮的銀子就是眼前這位給的呢,周文怡和李秋沫不是姐妹嗎,兩家是常來往的,大半年前,周文怡從小鎮回來的路上,就遇到暈倒的凌清衍,便讓車夫去看看他人可還活著,發現人衣著襤褸,但是眉宇清明,便讓車夫將他喊醒,這人來人往的路上,萬一遇到有急事的,還不得從他身上踏過去啊。
凌清衍因為趕著去京都,這都到京都門口了呢,聽說端王妃壽辰在即,這么好的機會,哪能錯過,這不急了,連著趕路,累的人暈倒了。
周文怡看他那急切的模樣,便讓車夫載了他一程,到城門口下的車,臨走前還塞給了他五十兩的銀子,不然窮困潦倒了這么多年的他哪來的銀子買賀禮。
宛清聽得那個眼冒精光啊,果然是個品性不錯的姑娘呢,不然誰會讓個窮困的暈倒的男子坐馬車,載他一程,要不是事先遇到了她,她還不定能遇上凌清衍呢,更不會有方才那一場驚心動魄的瞬間了。
周文怡被宛清弄得臉大窘,她也沒料到會是他,她是聽父親是自己要嫁的人是個孝子,那可是皇上親口夸贊的呢,在邊關服役數十年,依然堅信自己的父親是正直清廉的好官,勢要幫父親伸冤,她聽著便心生了欽佩之情,只是沒料到會是他,當初在馬車上隔著簾子隨意交談了兩句,她便知道他不尋常,但是她絕對沒想到有朝一日他會成為自己的夫君。
宛清瞧著凌清衍之前的表現,對這樁親事鐵定是一萬個驚訝滿意了,這會子瞧周文怡的樣子,那也是滿意的,宛清覺得她娘的愿望很快就能實現了,不會像她和莫流宸那時候一般,人家是兩情相悅了啊。
宛清幾個就在屋子里聊著天,好半天呢,凌清衍才回來,宛清和李秋沫這才朝周文怡告辭,出去的時候,別有深意的瞅了凌清衍一眼,音調拖的老長的一板一眼鼓勵道,“舅舅,我娘可就指望著早日抱侄子呢。”
宛清這句話聲音可不小,方才聊了好一會的天,幾人早混熟了,凌清衍也熟悉宛清說話的風格,兩人齊齊鬧了個大紅臉,狠狠的瞪了宛清一眼,宛清樂呵呵的鼓著嘴出去了,心情大好啊,現在有些理解為什么老有人催她圓房了,好像真有些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感覺。
至于洞房里發生些什么,宛清雖然好奇卻不敢正大光明的鬧啊,舅舅呢,長輩啊,宛清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找她娘說話去了,二夫人聽到兩人還曾有這么一段,長大了嘴巴,連連叫好,什么叫緣分,這就是啊,想來爹娘知道了心里也高興著呢。
累了一天,宛清臨到傍晚的時候才回王府,一進府就聽說禮部侍郎抬了多少的嫁妝來,除了這個,還有個更大一點的消息,三天后皇上要率文武百官舉行祭天大典。
祭天求雨,宛清聽王妃說的時候那個嘴角直抽,皇上帶著百官去跪一跪拜一拜,老天爺就給面子的下兩滴雨了,瞎扯吧,不過也知道這是皇家用來安定民心用的一種政治手段,在這之前皇上該來一封罪己詔吧,老天不下雨都是我的錯,電視劇里好像都是這么演的,只是不知道這里有沒有?
宛清聽到這個消息時,頭一個想到的就是她要不要去,好像祭壇不是誰都可以去的,要身份高貴的呢,她應該算不上吧,聽王妃說二品以上的誥命都要去的時候,宛清腿就有些抽筋了,才封的二品誥命,就讓她跑去做一些沒什么大意義的事,還大熱天的呢,不過要是天不熱也不用他們去,宛清很糾結,這要是擱在現代多好啊,可以直接人工降雨。
宛清接受的是現代的教育,知道這祭天求雨沒什么用,但畢竟是給那么飽受苦難百姓帶來希望的好事,再者,人家皇上都去呢,王爺王妃都去,她能不去嗎,宛清點點頭,不管愿不愿意這反抗的話都不能說出口來,必須去。
宛清帶著要去參加祭天的消息回到絳紫軒,頭一件事就是去書房翻書,把這一部分常識給補上,免得到時候這個不懂那個不懂被人家笑話數落,補完了這些,宛清就洗漱一番睡下了。
第二天,竹云梳云就在準備祭天時宛清要穿戴的衣物了,更重要的做好防暑的準備,梳云手里頭拿著沁香對宛清道,“少奶奶,奴婢把沁香裝在香囊里到時候佩戴在身上能涼爽不少。”
竹云從外面打了簾子進屋,手里正捧著個牡丹色的碗,冒著絲絲的冷氣,聽了梳云的話直翻白眼,“沁香要焚才有大效用,戴在身上跟普通的香囊沒什么大區別,難不成你還想讓少奶奶隨身帶著個香爐?”
梳云一聽嘴巴就鼓了起來,懨懨的把裝著沁香的瓶子放回去,隨身帶個香爐,那不是火上澆油嗎。
宛清輕輕的搖搖頭,兩人為了她能少受些罪已經忙活好幾個時辰了,真是個忠心的丫鬟,接過竹云遞到跟前的碗,小勺子吃起來,腦子也在轉著怎么降暑氣好呢,吃的正歡,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當即把手里的碗放了下來,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吩咐竹云道,“到書房去,我寫張方子給你。”
竹云聽的點點頭,一臉欣喜的跟著宛清往書房去,才走了沒兩步,外面南兒一手打了簾子,邁步進來,有些擔憂的道,“少奶奶,老夫人中暑了,讓您去一趟呢。”
宛清聽了眉頭微蹙,老夫人中暑了該找大夫才是找她去做什么,怕是又要借機磨難她了,透過微開的窗戶宛清掃了眼屋外,草都被曬的焦皮了,宛清轉過身,帶著竹云往老夫人的宜雨軒走去。
才進宜雨軒的院門呢,宛清拿手擋著陽光就瞅見正屋門口站著個姑娘,一身天藍色裙裳,袖口處繡著淡粉色的蓮花,用銀絲勾勒出幾片祥云,頭上也沒有太多累贅的飾物,只兩根碧玉的簪子并排插入發髻,還有兩朵梅花絨花,清涼中添了三分暖氣,宛清微蹙了下眉頭,想不起來這是哪位嬸子家的姑娘了,以前沒見過啊。
宛清邁步往臺階處走,那邊老夫人屋子里的丫鬟福身行禮,給那個姑娘引見,“表姑娘,這位就是二少奶奶。”
那姑娘原本對宛清還笑臉,聽了二少奶奶幾個字,臉立馬就拉了下來,語氣不善的瞪著宛清,指責道,“就是你害的我外祖母中暑的?”
宛清眉頭緊蹙,老夫人是她外祖母,那她娘就該是老夫人的女兒,建寧候夫人,莫映珍了,跟寧王妃和沈側妃走的很近,她回門那日陪王妃去寧王府下聘時就聽聞了她,這么湊巧的日子去提親怕也是有她三分功勞,頭一回見面就對她橫鼻子豎眼睛,連基本問安的禮節都沒有,家教可真不咋地。
宛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沒理會她直接就進了屋,首先見到的就是王妃,有些擔憂的瞅著她,老夫人正靠在大迎枕上,額頭上覆著帕子,案桌旁一位太醫正在那邊開方子。
老夫人見了宛清進屋,更是沒有好臉色,宛清才懶得管她對自己什么臉色,早習慣了,她做她的本分就成了,她現在最關心的是,“不知道老夫人找宛清來是有什么事嗎?”
老夫人重重的從鼻子里哼出來一聲,沒有接話,王妃眉頭就蹙了起來,那邊齊鸞癟著張嘴進屋來,手里的帕子直扭,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心疼的老夫人直問道,“鸞兒,是誰惹著你了,看這小嘴嘴翹的,受了什么委屈就跟外祖母說。”
建寧候夫人也是心疼的看著自己就快要哭出來的女兒,忙問著,一邊卻是去罵門口那個丫鬟,小丫鬟被訓斥的頭低低的,直拿眼睛去瞟宛清,宛清無辜的眨巴著眼睛,就聽齊鸞憋著張嘴道,“方才在門口我給二表嫂行禮,她都沒搭理我。”
宛清聽得嘴角直抽,那也叫行禮,她今兒還真是大開眼界了,宛清沒反駁,那邊老夫人和建寧侯夫人兩個人的臉齊齊的冷了下來,女兒外孫女兒被人輕視了臉色能好的了才怪,就聽老夫人訓斥宛清道,“鸞兒給你行禮,你竟然不理會她,誰教你的規矩!”
宛清眼神直勾勾的望著齊鸞,眼里夾著笑,歉意的道,“不是二表嫂不理你啊,二表嫂后背上可沒長眼睛,沒瞧見你行禮呢,二表嫂真是對不住你了,下回你在二表嫂跟前行禮,二表嫂一定瞧得見。”
宛清說完,不看齊鸞變了的臉色,繼續望著老夫人,還是那個問題,“不知道老夫人找宛清來是有什么急事?”
宛清話音才落,那邊太醫已經開好方子了,走近了,宛清才想起來,這可不是上回給伏老夫人看病的太醫嗎,可真是巧了,只聽太醫道,“老夫人要注意保重身子,萬不可再熱著了。”
太醫話還沒說完,外邊一陣腳步聲傳了來,太醫就止了話語,建寧侯夫人忙笑著迎了上去,“冰嫻怎么不好好的在屋子里養著,這大熱天的還往這里跑。累壞了你,嬸娘可是會心疼的,暄兒也會責怪嬸娘的。”
冰嫻被說的臉微微窘,恭謹有禮的福身道,“嬸娘難得回來一趟,冰嫻怎么樣也要來行個禮的,聽丫鬟說老夫人您又中暑了?”
說著,就往老夫人床榻前走,建寧侯夫人虛扶著她,老夫人一臉欣慰的道,“還是你懂禮,不像有些人架子大呢,還得三請四請的才來。”
冰嫻笑笑不語,這三請四請不用說也是說的宛清,冰嫻向王妃福身行禮才問太醫,太醫還沒說話呢,建寧侯夫人接口了,“別問他了,說來說去也就那幾句讓老夫人好生養身子,那么多篇的女戒抄的手都發麻了,哪能好好的養身子,老夫人今兒可是一篇還沒寫完呢。”
說完,就對宛清道,“我說宸兒媳婦啊,你連累冰嫻暈倒了原就是你不對,老夫人不過才說了你兩句,也沒有將你怎么樣,這免死金牌確實難管到老夫人訓斥了你兩句的事,難不成因為你手里頭握著免死金牌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就不能說你兩句了,犯了錯就該認,老夫人也不是那么蠻不講理的人,你怎么能跟十三皇子告狀呢,還害得老夫人身子才好點又中了暑氣了,老夫人是上了年紀的人了,不比你們年輕,身子哪里受的住。”
宛清聽得直在心底冷哼,要是老夫人都不是那么蠻不講理的人了,這世上還有誰敢擔當這個成語,犯了錯是該認,問題是她有錯嗎,平白無故的就讓她認錯,真當她是好拿捏的,宛清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建寧侯夫人,嘴角銜著一絲的笑意,她倒要看看這位臉皮能厚道什么程度,怕是會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吧。
宛清沒有接話,倒是冰嫻郡主接口道,“老夫人您就放心的養身子吧,這每日的二十篇女戒就讓冰嫻抄吧,冰嫻呆在屋子里也閑得慌。”
建寧侯夫人聽得直拍她的手,一個勁的夸她孝順,只是她身子重了,哪能讓她吃這個苦頭,外之意這苦頭是誰帶來的就該誰受了,聽得竹云都咬牙了,巴巴的把她們少奶奶從涼冰冰的屋子招來受罪不算,還要少奶奶幫著老夫人抄女戒,那一篇女戒以少奶奶寫毛筆字的速度一天都不定寫的完,二十篇不是要她們少奶奶的命嗎!
王妃坐在那里臉色也不大好,怎么聽都是算計好為難宛清的,可是她又不好幫口,同樣是孫媳,冰嫻懷了身子都主動要幫老夫人抄女戒了,宛清可是沒懷身子呢,哪里那么嬌貴了,可是心里頭氣啊,老夫人偏疼冰嫻就算了,不該時時想著踩宛清,不然會鬧成這樣嗎,之前齊鸞那話怕也是污蔑吧,宛清是那么不知禮的人嗎,好在宛清輕描淡寫的給說了過去,也大度的沒讓她臉色難看。
齊鸞見冰嫻主動提了出來,宛清還一副懵懂的樣子,連吭都不吭一聲,更別提主動提出來幫著抄了,整個就以裝傻充愣,忍不住撅了嘴道,“外祖母的孫媳又不止世子妃一個,還有二表嫂呢,她又不用養胎,讓她幫著寫就是了,再說了,她不是跟十三皇子熟嗎,由她寫十三皇子肯定不會說什么的。”
齊鸞說著,眼睛帶著得意的瞅著宛清,宛清眨巴了兩下眼睛,瞥頭望著太醫,問道,“老夫人當真病的那么重?要真是如此,我就進宮回稟十三皇子,讓他免了老夫人的責罰,讓老夫人可以安心養病,不然,就是我幫著抄女戒,她這心怕是也難靜下來。”
那位太醫被宛清問的腿一軟,老夫人不過就是有些累了點罷了,這大熱天誰沒點癥狀,這要鬧到十三皇子那里,不是說他罰的重了害的老夫人都臥病在床了,十三皇子回頭還不得把氣撒在他頭上,他算是瞧出來,錦親王府二少奶奶敵人不少,但是她自己也不是個好欺負的主,上回三兩句就嚇的他后背冰涼的,這回更是光明正大的威脅他呢,老夫人的意思明白著是想讓她幫著寫,她卻是推到十三皇子那里給他施壓,瞧她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一準知道他沒那個膽子。
太醫連著搖頭,“老夫人沒那么嚴重,就是熱了點兒,多在屋子里擱一兩個冰盆就可以了,這大熱的天就該多抄抄女戒佛經養養心,所謂心靜自然涼,老夫人沒什么大礙,在下就先告退了。”
宛清連連點頭,好一個心靜自然涼啊,太醫這么一說,怕是連診金都不要了呢,宛清忙示意竹云把診金加倍給他送上去,醫術不錯,也很有眼色,人家幫了她,可不能斷人家財路,有來有往嘛。
王妃聽了嘴角也掛了笑,這個太醫應該是認識宛清,不然也不會見到宛清走進來就怔住了,還讓墨水滴在了藥方上,這會子還幫宛清說話呢,王妃放下手里的茶盞,走過來笑道,“原以為老夫人的病是抄女戒抄出來的,原來是分量不夠呢,還得再抄些佛經靜心才成,老夫人您就好生聽太醫的話修身養性,我一會兒就讓人多給你送兩個冰盆來,為了老夫人的身子,冰嫻你也別再說幫著抄女戒的話了,好好待在屋子里養胎才是最大的孝順。”
建寧侯夫人張大了嘴巴望著老夫人,老夫人氣的臉都青了,卻是無話可說啊,之前在王妃面前她沒少夸太醫醫術超群,讓她多抄些女戒佛經的話是從太醫口里出來的,太醫這么說是為了她好,她能說些什么呢,心靜自然涼,話是不錯,可她能涼的下來才怪,只要想著自己被人算計了,她心口就堵的慌,那太醫也太沒眼色了,氣死她了。
宛清一副心有余人力不足,孝心至上的表情,比冰嫻郡主還要孝順呢,只聽宛清對王妃道,“宛清聽聞幾位嬸子也有老夫人這樣的癥狀呢,是不是也該多送幾盆冰去讓她們好好靜心的抄女戒和佛經?”
王妃漂亮的鳳眼帶嗔的看了宛清一眼,笑道,“還是宛清考慮的周到,是該這么做,回頭母妃一并讓人送去,只是佛經母妃那兒沒有,還得老夫人忍痛割愛的送兩本才行,抄多少隨著老夫人的分量就成了。”
老夫人氣的抿緊了唇瓣,揮揮手吩咐丫鬟給那幾位幫腔的太太一人送了本佛經去,宛清那個樂啊,讓你下回還想法子算計人了,什么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今兒算是知道了吧!
丫鬟將佛經送到并將老夫人的話帶到,二十篇女戒抄了幾天手都爆青筋了,又來三篇佛經,氣的那幾位太太直接撕了佛經,屋子里霹靂嘩啦的碎了一地的碎瓷片,氣還沒消,王妃就讓人給她們一人送了兩冰盆讓她們好好養身子,幾位太太心里這才緩了兩分氣,讓丫鬟把才撕碎的佛經重新裝訂好,心里萬分怨恨老夫人多事,要不是她,她們也不會跟著受罪,這半年來她們在宛清手里栽了多少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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