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一晃而過,這一日一大早,天才麻麻亮,宛清就起來了,估摸著也就早上四點半的樣子吧,宛清用了一小碗粥便帶著竹云梳云去了王妃屋里,王爺王妃還有莫流暄及幾位老爺都都在了呢,就等著她了,冰嫻郡主因為身懷有孕在家歇著,幾位太太品級又不夠,一大早的自然是能不來便不來了。
宛清以為自己起來的夠早的了,沒想到人家更早呢,也不知道等了她多久了,怎么沒差人去喊她,宛清有些小小的歉意,王妃卻是拍著宛清的手道,一點責備的意思也沒,反倒是心疼的道,“難為你一大早就起了,我們走吧。”
宛清點點頭,扶著王妃往外走,就這么一小會兒,天已經大亮了,王府門口一溜煙好幾輛馬車,等王妃和王爺坐上馬車,宛清便往后面走,她有獨自的馬車。
馬車里一應用品俱全,連糕點都準備妥當了,宛清靠在枕頭上,用手托著腮,養足精神,待會才有力氣爬臺階。
馬車先是去的宮門口,宛清掀了簾子瞅著,烏壓壓的全是馬車轎子,那邊端寧郡主瞧見宛清,連連招手,笑的那叫一個燦爛,回身跟端王妃說兩句話,轉道去長公主的馬車處,沒兩分鐘就將靜宜郡主叫了下來,兩人在一群太太中走過來,清靈脆聲宛如空谷鶯啼,“宛清姐姐,我們跟你坐一塊。”
宛清求之不得呢,一個人坐在馬車里正無聊著呢,有人陪著聊天也能打發些時間,忙掀了簾子讓兩人進來,端寧笑著踩著凳子上去了,然后伸手去拉靜宜郡主,才鉆進馬車,端寧郡主就松了口氣,拽了宛清的手道,“我還以為你不來呢,一陣好擔心,你這馬車里好涼快。”
端寧郡主說著,黑溜溜的眼珠在馬車里轉了一圈,這才發現馬車的一側有個小爐子,冒著絲絲的涼氣,端寧郡主鼻子輕輕一嗅,好看的秀眉蹙了一下,忍不住又湊了上去狠狠的嗅了兩下,靜宜郡主見了直拿手去戳她腦門,“嗅什么呢,一進來就像只小狗似地四處亂聞。”
端寧郡主抬了眼睛剜了她一眼,繼續聞著,“宛清姐姐,我的馬車里也加了冰,怎么沒你這里這么涼快,這里面加了什么,好像聞著了香味,又好像沒有?”
宛清見她那么好奇的樣子,眸底都閃出晃眼的光亮來了,便把小爐子端到小幾上,打了開來,里面是大小不一的冰塊,宛清拿手撥了兩下,兩人就見到冰塊中間有個小球樣的東西,宛清將它拿了出來,笑道,“這個是冰凝香,比沁香給人的感覺還要冷冽一些,將它放在冰塊里能讓冰塊久久不化。”
端寧聽著眼睛就睜大了,世上還有這么奇妙的香,能讓冰不融化,宛清瞧她不大相信的樣子,便打開竹云塞給她的包袱,里面還剩有一些冰凝香,宛清拿了個碧玉瓶子,倒出來兩粒冰凝香,有小夜明珠那么大,宛清笑道,“把這個擱在荷包里,人能清涼不少。”
端寧郡主帶著好奇拿手拿了一粒,宛清用眼神示意靜宜郡主取另一粒,靜宜郡主瞧著就咧了嘴笑,拿在手里,放在鼻尖輕輕嗅了嗅,果然有一股子涼意,忙放在了荷包里,幾人就在馬車里喝著茶聊著天,愜意的不行。
期間,端寧郡主小聲告訴宛清一個好消息,“顏容公主的臉現在看起來疤痕好黑,皇上原是打算讓她和親的,前兒無意間見到她的臉眉頭緊蹙,估計她是不用去和親了,我聽說這兩日陵容公主沒少在自己宮里頭鬧呢。”
宛清聽了心情很好,靜宜郡主卻是搖頭道,“我看懸,皇上那么寵愛貴妃娘娘,怎么可能會將她和親呢,不定就在哪位王爺家挑個郡主封了公主名號出嫁了。”
這話倒是不錯,古代皇帝舍不得自己的女兒不就讓王爺的女兒代替亦或是別的人代替,不然怎么會有昭君出塞呢,不過能讓陵容公主心里煩躁兩天也算是小懲大誡了,正啜著茶,就聽端寧郡主在那里數誰有和親的可能,靜宜郡主搖頭,嗔了她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年紀還小,還要小半年才滿十五呢,輪到誰也不會輪到你的。”
端寧郡主忍不住朝她呲了下牙,“說得跟你比我大了多少似的,你不也就比我大一個月嗎,好了,咱不說這個了,聊點開心的。”
三個人就在馬車里說說笑笑,過了兩個時辰,才到祭天臺所在的山,宛清掀了簾子就見到山,階梯筆直的向上,仿佛一條白練從天際傾瀉而下,那邊有個黃色的帳篷,估計要先歇會兒腳,等到吉時才正式領著群臣百官去祭拜。
不得不說,這里的環境還真的不錯,宛清幾個在馬車里坐的屁股都硬了,早想著下來踩踩地了,三人先后下了馬車,四下不少的太太呢,只是宛清才從馬車上下來,那邊就有個丫鬟過來請她,“二少奶奶,陵容公主請您去一趟。”
宛清眉頭幾不可擦的蹙了一下,眼前這位可不是上回跟著陵容公主身邊的,是她的貼身丫鬟,宛清不知道陵容公主找她是為了什么事,心里隱隱有三分猜測,讓梳云守在這里,帶著竹云隨著那個丫鬟見陵容公主去了。
陵容公主的帳篷里,溫貴妃也在呢,正優雅的啜著茶,宛清忙恭謹的福身行禮,溫貴妃笑著,“在我面前就不用行那么些個虛禮了,陵容找你來是想問你件事呢。”
宛清睜大了眼睛瞅著陵容公主,陵容公主笑著招呼宛清坐,這才道,“你不是幫著治顏容公主的臉嗎,怎么這些日子她的臉變的更差了?”
宛清嘴角微弧,果然是這件事,抬頭看著她,宛清吶吶道,聲音里還帶著一絲的詫異和擔憂,“宛清也不知道呢,方才在馬車上端寧郡主也在問我這事,只是宛清還沒見著顏容公主,半月坊老板人如今也不在京都,顏容公主的臉一時半刻怕只能是那樣子了。”
陵容公主一聽宛清這么說,手里的帕子就攢緊了,“她不是一直在用舒痕膏嗎,那傷疤明明就消退的瞧不見了,怎么會?”
提到舒痕膏,宛清倒是想到一件事,恍然大悟的道,“怕就是舒痕膏有問題,宛清雖然每回都讓顏容公主先讓太醫驗驗毒才擦藥,可顏容公主太過信任我了,再加上回的藥膏催的急,其實并沒有驗毒就用了,等覺察到臉癢才讓太醫驗看的,這一看才知道被人給下了毒,顏容公主知道這事鬧大了,我會跟著倒霉,那樣她的臉可就真的沒得治了,這才將事情給壓了下來交給宛清處置,好在用的藥分量不多,舒痕膏本身也是有解毒的功效,怕是因為這個原因,時間長了壓不住毒素這才顯現了出來。”
宛清說完,一副擔驚怕受罪的樣子,看的溫貴妃眉頭緊蹙,宛清說的在情在理,在那樣的情況下,顏容將事情壓下來完全有這個可能,沒想到她連皇后都瞞著,要不是宛清今兒說,她都還不知道顏容公主其實是用了藥的,那臉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沒什么奇怪的,那藥原就有毀容的效果,溫貴妃想著心里暗氣,舒痕膏不是簡單的去傷疤的膏藥嗎,怎么還能解毒!
陵容公主也無話可說,扭著帕子撅著嘴坐在那里,瞅著貴妃,貴妃怕是有話跟她私底下說,便讓宛清出去了。
宛清才出陵容公主的帳篷,走了沒幾步就覺察到人群里有什么不一樣,氣氛很詭異,不少人交頭接耳,宛清眉頭緊蹙的往前頭走,那邊梳云咧著張嘴過來,眼睛睜得圓圓的,“少奶奶,方才你沒看見,端寧郡主追著靜宜郡主跑,引了好大群的蝴蝶跟著她們飛呢,那場景可真壯觀,兩人嚇的都躲到馬車里去了。”
說著,指了端寧郡主所在的馬車給宛清瞧,宛清這才看見,果然馬車上方回旋著好些五彩斑斕的蝴蝶,宛清瞧著就張大了嘴巴,是她忘記說了,冰凝香可不能被太陽曬,越曬香味越濃烈,要放在袖子里,再者三天時間,冰凝香壓根就沒完全制好,不然也不會才曬了一會兒就招來蝴蝶,這是個失敗的香。
宛清忙帶著竹云梳云往馬車邊去,掀了簾子說了兩句話,端寧嘴巴那個撅啊,撅過了就手里把玩著荷包,大眼汪汪的瞅著宛清,“宛清姐姐怎么不跟我們說冰凝香還可以引蝴蝶,方才真是嚇到了,先前聞著沒什么香味,這會子好香呢,我戴著它都覺得有些冷,好像被冰塊包圍著了一般。”
宛清點點頭,指了她手里的荷包道,“不想聞見香味,就把荷包放在冰上面冰會兒就成了。”
宛清話音才落,那邊皇帝大人已經龍行虎步的出了帳篷,滿臉笑意啊,不少大臣在周圍拍著馬屁,這些人可都是來祭天求雨的,期間發生點什么那都是跟祭天求雨掛上鉤的,這引來斑斕五彩的蝴蝶,可是大吉之兆啊!
皇上自己也連著點頭,除了知情的人外,所有人都羨慕嫉妒恨的看著那些蝴蝶,怎么誰都不饒偏偏繞著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飛呢,端王妃和長公主聽了皇上的夸贊,滿臉的笑意,女兒是吉祥之人,能給大御帶來福運呢。
既然金口玉說是大吉之兆,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也就不再躲在馬車里了,系上荷包下了馬車,走到哪里蝴蝶就跟到哪里,女兒家原就喜歡蝴蝶,之前是因為來的突然了點,而且是追著她們跑才被嚇著了,這會子也起了玩心,被那么多蝴蝶追著圍著是見多么奇妙的事呢,不少人都羨慕著呢,不一會兒,整個場地全是香味,蝴蝶四下翩飛,不少的姑娘當場就抓起了蝴蝶。
二皇子瞅著那些蝴蝶,撇過頭去瞥了眼山頂的祭臺,俊逸的臉龐上劃過一絲笑意,招手示意莫翌軒過來,小聲道,“你去問問端寧這香味是哪里來的,有用。”
說著,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兩句,莫翌軒點點頭去尋端寧去了,回來時眉頭有些蹙,“端寧說是宛清給了她一粒冰凝香惹來的蝴蝶。”
又是她?二皇子一轉身就看到了宛清,宛清正在一棵大樹底下,臉色掛著淡淡的笑,瞅著那些翩翩飛舞的蝴蝶,二皇子眸底是一抹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笑意,邁了步子就朝宛清走去,宛清見二皇子往她這邊來,忙往四周瞧瞧,除了她沒什么別的人了,不是找她的吧?
二皇子立在了宛清跟前,把他心里的打算跟宛清說了一下,宛清點點頭,示意梳云把剩下的冰凝香拿來,梳云知道這是好事,忙鉆進了馬車,把玉瓶子和擱在冰塊里埋的冰凝香都拿了來,宛清拿在手里頭道,“這就是冰凝香,只有這么多了,不過應該夠用了,只是這里面的冰凝香冰的時間長些,要曬一段時間才會有香味。”
二皇子朝宛清道謝,忙拿著冰凝香找皇上說話去了,等出來時忙找來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去說話,要教給她們一個重大任務,讓她們將蝴蝶引到祭壇去,你們想想,祭天求雨的時候,祭壇上飛旋著幾百幾千只的蝴蝶,不消半刻鐘就能傳遍整個京都,不出三天就能傳遍整個大御,這祭天求雨該是何等的成功,蝴蝶是美麗美好事物的象征啊,經過這一天,這兩位小郡主怕是要名揚大御了。
端寧郡主點點頭,靜宜郡主自然也是義不容辭,原想喊上宛清一道的,宛清搖搖手,她老老實實的待在王妃身邊才是正理,她的敵人已經夠多的了,再來一這么招搖一回,不定人家怎么轟她了,好在這冰凝香沒來得及給王妃,要讓王妃引的蝴蝶飛繞,再加上王妃那張傾國傾城的容貌,還不知道得惹來多少的桃花呢。
一堆侍衛護送兩位郡主開路,果然,那么多的蝴蝶跟著兩人上了山,兩人走了沒兩分鐘,皇上率領文武百官隨后,一路聞著清冽的香味隨著蝴蝶一起上祭臺,宛清瞧他們那么高興也沒想象中那么的嚴肅,腳下的步子也輕快了不少,害的她白擔心了兩天,幾粒香就搞定了嘛!
還未求雨就先有了吉兆,下面的事就輕松了,祭天求雨求的就是個噱頭,如今有了,皇上的興致更是高昂,行完該行的禮,便下祭臺,二皇子將冰凝香就放在祭臺上讓太陽曬,蝴蝶整整繞著飛了一兩天才散去呢,這次祭天是大御史上一段傳奇,不但鼓舞了那些飽受日曬的百姓,更鼓舞了邊關的士氣。
為此,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受到莫大的嘉獎,二皇子和莫翌軒卻是對宛清更加的好奇,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女子,手里的奇香越來越奇,能讓人大夏日的覺得寒冷,沒什么香味,被太陽一曬,香味竟然可以引來蝴蝶,她自己卻不居功,全讓給了端寧和靜宜,祭完了天,她就回去了,連皇宮舉行的宴會她都沒參與。
雖然比想象中的要輕松不少,可那么長的臺階也是一步一步往上頭邁的,回到絳紫軒時天邊晚霞已經渲染了整個天空,宛清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蕩了兩下,那邊竹云去廚房吩咐丫鬟婆子給她準備洗澡水還有晚飯,宛清晃晃的,外邊好幾道俏麗的身影往這邊走過來,宛清抬眸看去,是莫流妘、莫流寧還有莫流夏。
莫流夏見著了宛清,迫不及待的問道,“二嫂,我們聽說祭天時端寧郡主和靜宜郡主兩個招了好一大群蝴蝶上祭臺,是真的嗎?”
宛清輕輕的眨巴了兩下眼睛,點點頭,莫流夏就靠著秋千欄桿處,瞅著莫流妘還有莫流寧道,“我說是真的你們還不信,二嫂可是親眼瞧見的呢,那該是多漂亮壯觀的場景啊!”
莫流夏感嘆著,要是她的身份夠尊貴的話,她也能親眼去瞅一瞅了,莫流妘幾個也是同樣的想法,心里羨慕的端寧郡主到不行,忙拽著宛清要她給她們說道說道。
宛清回頭瞅了一眼梳云,笑回道,“她們怎么招的蝴蝶我不太清楚,那時候正被陵容公主找去問話錯過了,讓梳云說給你們聽,我也跟著聽聽。”
莫流夏張大了嘴巴,這么個曠世奇景也能錯過,便點點頭,梳云就站在那里繪聲繪色的說著,說的幾人眼睛都閃出精光來,好想著能親眼瞧一瞧,那邊竹云帶著幾個丫鬟婆子過來,宛清跟她們幾個說了一下,便沐浴去了,留下梳云再那里繼續說著,漸漸的,絳紫軒秋千處圍滿了丫鬟,里三層外三層的烏壓壓一片呢,宛清站在觀景樓處瞅著,輕撫了下眉頭,這冰凝香怕是不能再用了,既是傳奇,就得唯一。
宛清感嘆完,回身邁步朝香室走去,才走了沒兩步就止住了腳步,鑰匙還在梳云身上擱著呢,瞧那架勢一時半刻怕是難以脫身了,便又轉身去了書房,宛清在屋子里看書,竹云怕耽誤宛清的事,下樓去尋梳云了。
竹云往那邊走,梳云已經將故事說完了,沒聽見的想她再說一遍,梳云歉意的讓她們回去,尋到功夫再說,她還要伺候少奶奶,不能耽擱太多的時間,那些丫鬟們便散了。
等竹云走到梳云跟前時,梳云松了口氣道,“說的我口都干了,你不是在屋子里伺候少奶奶嗎,怎么跑出來了?”
竹云聽了便道,“少奶奶原是想去香室的,可鑰匙在你身上呢,少奶奶見你說的那么起勁就去書房了,我來找你拿鑰匙的。”
梳云聽了有些訕訕的,忙去腰間拿鑰匙,竹云瞅著她呢,只見梳云摸了兩下,臉色就變了,忙雙手圍著腰間找鑰匙,連擦汗的帕子掉地上去了都沒發覺,半晌,才憋著張嘴道,“鑰匙丟了。”
竹云聽了直拿手去戳梳云的額頭,“看你粗心大意的,別是擱在了什么地方忘了,莫不是今兒祭天的時候掉在了外面吧?”
梳云確定的搖頭,嘴巴癟癟的,搖頭道,“不會,今兒下馬車的時候我還看了一下,我又不是木頭人,鑰匙掉在地上哪能聽不見,現在可怎么辦是好?”
竹云白了她一眼,寬慰道,“你別急,定是方才被哪個丫鬟給順走了,快去把這事跟少奶奶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