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頓了一下,那邊端著茶的春紅額頭就沁出來一層細密的汗水,莫流宸見了,眼睛就凝了起來,推著輪椅上前,接過她的茶盞,轉而交到宛清手里,睜大了眼睛瞪著宛清,“還不快接著,笨蛋,沒給你蒲團,那就是免了你跪了,一屋子的人只有你和我有這個榮耀,還不快敬茶,要是茶涼了,老夫人吃壞了肚子,小心我罰你一輩子睡地上,還不給你飯吃。”
宛清連連點頭,趕緊的接過莫流宸遞上來的茶,彎腰敬老夫人,感激涕零道,“孫媳素聞老夫人疼相公,如今愛屋及烏,連孫媳也沾了光,孫媳謝老夫人疼愛。”
老夫人聽了就凝了眼,隨意的撥動著手里的佛珠,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宛清,不說話也不接茶,一屋子的人都看著呢,王妃見了就有些心急,可是半天,老夫人也不動手,似乎是在等宛清下跪。
宛清當然知道新婦敬茶是要下跪的,可老夫人是長輩,如此作踐一個小輩實不應該,她要是跪在碎瓷片上敬茶又算個什么事兒,可是一直不接就是不承認她當眾不給她臉面,宛清咬著嘴唇,彎腰就要跪下去,膝蓋才微微彎,手里的茶盞就被接走了,不是老夫人,是他。
莫流宸接過宛清的茶盞遞到老夫人跟前,舉著,又是好一會兒,直到他憋著嘴,都快哭出來了,王爺都看不過眼了,露出心疼之色,雙眼直直的望著老夫人,目露譴責,老夫人誰的面子都可以不給,王爺是一家之主,她哪里敢不接,這才接過茶,輕輕啜了一口,當即燙的將茶盞給扔遠了,宛清完全處于懵了的狀態,好在莫流宸將她拉遠了,沒被開水燙著。
宛清暗自瞥了莫流宸一眼,好家伙,趕上微波爐了呢,她端著茶有小半刻鐘,這樣的天氣茶水應該早涼了才是,可看老夫人的樣子八成不像是裝的,那就是他弄的了,宛清心里有些暗爽,這老夫人有些欠治,瞧不起她就算了,還瞧不起自個兒的孫子。
王妃一見那冒著熱氣的茶水,沒問老夫人是不是燙著了而是去翻看宛清的手,美麗的眼睛里滿是擔憂,“你端了茶水半天,可燙著了,疼就別忍著,跟母妃說。”
宛清搖頭,她端著沒事,杯子涼涼的一點也不燙手,當時還納悶老夫人是不是喜歡喝涼茶呢,倒是莫流宸憋著張嘴,美麗的鳳眼里含著水霧,將一雙通紅的手舉到王妃面前,“宸兒手疼,母妃,那丫鬟竟端這么燙的茶給我娘子,好在我娘子皮厚沒事,不過燙著了我和老夫人,要打她板子,狠狠的打。”
宛清一聽莫流宸的話,對他升起來的好感頓時灰飛煙滅,什么叫她皮厚啊,丫丫的,你才皮厚呢,一屋子的人現在就數你皮最厚了,看在你護著我的份上,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轉而看著春紅,她是受了老夫人的意,如今燙著了老夫人,著實該打啊。
果然,王爺一見莫流宸手紅彤彤的,當即怒道,“如此放肆的丫鬟,拖下去打死。”
沈側妃一聽,忙瞥眼去見老夫人,果然見她握著佛珠的手捏緊了,那邊二太太見了便求情道,“今兒才是宸兒新婚的第一天,見血怕是不吉利,不如打一頓以示懲戒。”
王爺聽了,眉頭蹙了一下,正要開口,就見莫流宸把手伸到宛清跟前,憋著嘴道,“娘子,給我呼呼,疼。”
宛清又被噎了一下,大庭廣眾之下,他也能裝的下去,不由的紅了臉,彎了腰幫他吹起來,就聽他道,“以后得你喂我吃飯了,娘子,你不會也嫌棄我是個麻煩吧。”
雖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可宛清竟莫名的聽出他話里的辛酸,不由的紅了眼,搖頭,莫流宸看著一滴眼淚正滴在他手心處,連帶著一顆冷了的心都跟著有了溫度,不由的傻傻的笑著。
王爺見了,心也硬了起來,“吉人自有天相,一個奴婢還不至于影響到宸兒夫妻,拖下去打死。”
那邊就有兩個小廝上來,將春紅給拖了下去,春紅哭著求老夫人饒命,老夫人望著王爺,懇求道,“她也跟了我許多年了,犯不著為了點小事就打死她,饒她一命吧。”
王妃聽了老夫人如此說,臉色就沉了下來,新婚第一天就給她兒媳難堪還燙著了宸兒,這也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那邊一個婦人見了就笑道,“還是按照宸兒自己說的狠狠的打她一頓吧,如此既懲罰了她也顧全了宸兒夫妻,老夫人的茶是敬過了,還有未全的禮還得繼續,犯不著為了個不知道好歹的丫鬟耽擱了。”
宛清一聽,忙示意梳云將東西送上,那邊二太太見了,眼睛就含了絲譏笑,“老夫人都還未送她見面禮呢,她倒是直接就送上了。”這是責怪宛清不知禮數呢。
宛清自然也知道她給老夫人敬了茶,老夫人就該賞賜她了,她再回禮,如此才合禮數,可如今鬧了這么一出長輩為難小輩的事,這禮數本就被她們拋諸腦后了,她也就隨意了,總之就是不待見她就是了,橫豎都是不待見,要是由著他們,她還非得再敬一回茶不可,可公然和禮教作對,丫的,下場可能有些凄涼。
正猶豫著怎么辦才好,那邊王妃見了,便笑道,“宛清是晚輩,先孝敬老夫人也是應當的,老夫人若是滿意再賞賜也不遲,就是不賞賜也沒關系。”
宛清注視著老夫人,見她沒吭聲,就是贊同了,聽王妃的話,怕是猜到老夫人壓根就沒準備賞賜她,有王妃這話在前頭,倒也不怕沒臉,宛清想著,就大膽的就將東西送了上來,盤子上是一雙繡著五福的鞋子和一個瓶子。
才遞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只是拿起來瞥了一眼,就原樣扔進了盤子里,顯然是不滿意了,那邊沈側妃見了托盤里的瓶子,嘴角劃過一絲冷笑,老夫人什么好東西沒見過,拿一個破瓶子就來糊弄老夫人,一驚一乍的笑道,“喲,這是哪個小攤子上買的稀罕東西呢,老夫人您怕是還沒見過吧,可得仔細瞧瞧。”
說著,拿起瓶子就遞到老夫人跟前了,老夫人早看見了,這會子一聽,就更是不悅了,庶出的就是庶出的,小家子氣太重了,想著王妃就是為了這么個吝嗇的庶女駁了她娘家的孫嫡女,老夫人氣頭一上來,一揮手就把沈側妃手里的瓶子給打了出去,那瓶子就從宛清跟前飛過,只要她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宛清渾然未動,嘴角一勾,就聽見清脆的一聲瓶子破裂聲傳來。
緊接著,一陣清香撲來,正廳里霎時間充滿了玫瑰的芬芳,宛清憋著嘴低著頭道,“這玫瑰精油不是地攤上買來的,是孫媳苦求半月坊的老板才得來的,就這么一瓶子要一個花園的玫瑰才能煉出來,只要抹一點兒在身上,香味兒一天都不會散,而且還有助于睡眠和讓人心情愉悅增加食欲的功效,孫媳原是想。”
宛清還沒說完,莫流宸就氣的戳宛清的腦袋道,“笨蛋就是笨蛋,送這么俗的東西,難怪老夫人會生氣了,有人像你這么送禮物的么,送一園子花,王府里什么花沒有,要聞花香去園子不就可以了,哪有人隨身帶著的。”才說完,就回頭吩咐丫鬟道,“我屋里有一套青花瓷的瓶子,拿來送給老夫人。”
宛清被訓斥的低下了頭,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樣,聽了便小聲道,“相公,你多拿幾個瓶子來吧,我準備的禮物太俗了,拿不出手。”
那邊王妃見了,忙將宛清給拉了過去,又噌了莫流宸一眼,新婚第一天就當眾罵媳婦真是不給臉面,還說不許別人罵,自己倒是先罵上了,少不得拍著宛清的手道,“別理會他,母妃也是個俗人,那玫瑰精油母妃聞著就喜歡。”
宛清聽了,欣慰的一笑,“母妃喜歡,那宛清全送母妃了,有好多種味道的,還可以美容呢,母妃用了定是今年二十,明年十八,越活越年輕。”
宛清一邊說著,莫流宸就在一旁翻白眼,她也太會拍馬屁了吧,怎么不見她這么拍他呢。
宛清的話才說完,竹云就將托盤送了上來,托盤上放了七八個瓶子,瓶子上有花案,先前被砸的瓶子裝的是玫瑰,瓶子的圖案也是玫瑰,估計這圖案和里面的精油是對應的,王妃見了滿心歡喜,這么費盡心思準備的禮物,比之那些個死物不知道貴重多少,聽了宛清的話更是樂不可支,“你這丫頭啊,一張嘴可了不得。”哪個女人不喜歡年輕,忙示意玉蓉將東西拿去收好。
可不是,一聽說是半月坊老板特制的,一個個眼神立馬從鄙視變的稀罕了,就連老太太聞了屋子里的香味,眼睛都望著宛清了,可是宛清向來送禮只送一次,要是不喜歡,這輩子也別想再從她手里拿去了,屋子里有不少夫人在,這會子見原本是要送給她們的東西全送給了王妃,一個個的都暗瞪沈側妃,要不是她多事,也就沒這回事了。
丫鬟奔的急,不一會兒就把東西拿了來,宛清雙手捧著送到老夫人手里,老夫人示意身側的丫鬟接了,隨意的從頭上拔了只簪子插在了宛清頭上,宛清忙欣喜的謝了恩,當然了宛清喜的不是那只簪子,而是老太太喝了茶就是認了她這個孫媳,這才是最重要的,梳云卻是恨不得將簪子給解了下來,一整套的首飾,獨獨加了一根,就顯得不倫不類了,這老夫人是成心的。
按著順序接下來就要給王爺敬茶了,地上的碎茶盞一直沒收拾,王爺跟前也有不少,宛清端著茶盞想了想還是彎腰跪下去,王爺見了卻是扶著了她,道,“不用跪了,敬茶吧。”
說著,就接過宛清手里的茶輕啜起來,剛剛的混亂他全都看在眼里,就連那瓶子從她眼前飛過她的刻意不接他都瞧在了眼里,原以為她會接住的,不料她還真就讓它摔了下去,讓大家親眼見見什么才是俗物,等到大家都改觀的時候,她卻轉頭就把東西全送給了王妃,想必大家都無話可說,這個媳婦不簡單,以后有她護著宸兒,他放心了。
見宛清吩咐丫鬟另外準備禮物來,王爺見了,便笑道,“父王也是個俗人。”
宛清聽了,臉上一喜,忙從梳云端上來的盤子里拿個手帕包著的東西,小心打開,雙手呈上,里面一玉盒子,“這個防止手皸裂的霜,可以保護皮膚不被凍壞。”
王爺見了新奇,還是頭一回聽說可以防止手皸裂的,要當真有效,以后士兵打戰就不怕凍手了,王爺點頭笑道,“好,這禮物父王喜歡。”
夸贊完,瞥眼見托盤上還有一本兵書,王爺不等宛清奉上,直接就拿了過來,往后面翻了兩頁,王爺的眼睛就凝了起來,宛清看了心里直突突,這可是孫子兵法啊,看王爺的樣子就知道他肯定讀過,這個朝代可是架空的啊,難不成在她之前也有穿越來的?既然她能來,別人自然也是可以的。
王妃從未見王爺這么失態過,雖然知道他酷愛研讀兵書,可也不至于這么失態啊,不由的問宛清道,“這書哪來的?”
宛清睜大了眼睛,眨巴眨巴,隨即低著頭,呢喃道,“大街上買來的,是孤本。”她也算得上是將門之女了,平時喜歡買些兵書看看也不會有人起疑。
王爺一聽,就有些惋惜,把兵書揣在了袖子里,不提兵書的事,又夸了宛清兩句,賞了宛清一柄玉如意,很大,很精美。
王妃自不必說了,她自始至終就相信宛清,拍著宛清的手,直接將手上的白玉鐲子套在了宛清手上,宛清見鐲子色澤溫潤,一見就不是凡品,這是王妃送她的第三只鐲子了,她都有些想知道王妃到底有多少的鐲子了。
接下來要給沈側妃奉茶,才走到沈側妃跟前,就有丫鬟遞了蒲團放在地上,先前老夫人她沒跪,王爺王妃沒跪,這會子到了沈側妃跟前,她會跪么,宛清毫不猶豫的就踩在了蒲團上,將茶盞遞上,按說她只是個妾,宛清原本是不用奉茶的,可是大家都等著,宛清也就按照循序來了,只是有些捉摸不透王府里的事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好多人啊,她這腦袋瓜怕是不夠用。
沈側妃見宛清踩在了蒲團上,氣的牙癢癢,那邊王妃見她半天不接,便道,“兒媳,她不愿意喝就算了,給二老爺敬茶。”
嫁進錦親王府之前,宛清也打聽過錦親王府的事,老太太也跟她說了不少,錦親王共有五兄弟,但是嫡子就錦親王一個,所以,是名正順的王位繼承人,只是在他三歲時親娘就去世了,現在的老夫人是他母親的庶妹,因為從小就養在老夫人身邊,所以錦親王對她甚是尊重,二老爺和三老爺都是她生的,還有一個女兒嫁給了寧王妃的兄長,是個侯夫人。
五老爺、六老爺都出任外官,不住在錦親王府里,其中五老爺六老爺都是先王爺妾室伏老夫人生的,因為老夫人的緣故,后隨著兒子去任地居住了,因為二老爺三老爺未分家的緣故,所以他們也都沒分開,雖在外地住,但是每年過年時還是會回來小住幾日的,現如今南府和北府只一些家眷居住,沒有個正經主子,所以今天都沒來什么人,這些人得等到過年才能認得了。(ps:王府里是有兩個老大的,伏老夫人外出、現在的老夫人姓孟。)
今兒坐的還有一個四老爺,錦親王的父親也有三兄弟,雖分了府,里的卻也不遠,只隔了一條街,二老太爺雖沒有襲位,但也是憑著戰功封了侯的,四老爺是二老太爺的長子,三年前承了爵,三老太爺身子不適,府邸離的稍稍遠了點,也就沒來了,來了應該是他兒子,按輩分算下來,應該排到十之后了吧。
主要的人物就這幾個了,其余的叔伯叔公都關系遠了些,平常也難得見上一面,今兒來不過就是認個親,混個臉熟罷了。
聽了王妃的話,宛清隨手就把茶原樣放在了托盤上,禮物也沒送,轉身往二老爺處,二老爺體格健碩,與王爺有幾分相似,也儒雅不少,但并不多話,宛清奉茶他就接,喝完就賞了東西,二太太倒也沒說什么,雖然很想宛清送的精油,可是當著她們的面全送給了王妃,她也不好意思開口要了,倒是說了一句,“半月坊如今關了門,你和老板有些交情,能不能幫著買些雪花膏回來。”
宛清眨巴眼睛,笑道,“又不是什么難事,等半月坊老板回來了,我就幫二嬸買。”
二太太一聽,還想問問半月坊老板去哪兒了,而宛清已經移步到三老爺跟前了,三老爺體型微胖,見宛清上前,直接就接了宛清的茶笑道,“這屋子里就屬你三叔我最俗了,你拿銀子孝敬我我最開心。”
他話才說出口,她邊上的婦人一把扯過他,“宸兒媳婦,你別聽他胡說。”
那婦人身后站著一小姑娘,見了宛清呵呵的笑著,朝她搖手,讓她別聽她爹的胡話。
宛清笑著,半點不介意的道,“三叔是個爽快人,宛清最是欽佩這樣的人物了,既然三叔如此爽快,那侄媳也不能拖泥了,只是銀子確實沒有,銀票成么?”
說著,梳云就將一個荷包遞了上來,宛清親手送到他手里,三老爺愣了幾秒,還在反應銀子和銀票的區別,宛清把荷包又往前遞了一地,這才回過神來接過,展開一看,一千兩的銀票,不由的微張了嘴巴,笑道,“一出手就是一千兩銀子呢,你比三叔爽快。”說著,賞了宛清一塊玉佩。
三太太有些抱歉,但也很爽快的喝了她和莫流宸的茶,接著宛清又去給四老爺敬茶,四老爺捋著胡須,笑著,“宸兒媳婦,你四叔我雖然愛附庸風雅,其實也就大俗人一個,你準備孝敬我些什么?”
宛清將茶奉上,轉身接過梳云遞上來的錦盒,笑道,“四叔自謙了,雅俗共賞是為大雅,希望侄媳送的薄禮四叔會喜歡。”
四老爺一聽,滿意的點點頭,“好一個雅俗共賞是為大雅。”說著,接過錦盒打開一看,嘖嘖贊嘆,“這可是絕世珍品啊,宸兒媳婦,你當真舍得送我?”
“四叔喜歡就好,”宛清笑道,這是凌清衍送給宛清的,是誰畫的宛清不知道,但是確實畫的很好,她那兒還有好些呢。
四嬸就是先前提議按照莫流宸說的狠狠打春紅的婦人,在一屋子的夫人中,除了王妃,宛清就看中她了,眉目清秀,身上有一種書卷氣息,看著很溫和少,宛清身邊的丫鬟跟宛清呆的久了,自然也知道宛清的習性,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誰對她不好,她不主動犯人,但也別想從她那兒得到半點好處去。
這會子見宛清笑的和顏悅色,便用托盤端了一木盒子上來,宛清見了暗自點頭,拿過送到她手上,“素聞四嬸愛香和喜愛蓮花,這是一些蓮香,盒子普通了點,希望四嬸別嫌棄。”
四太太一聽,眼睛就睜大了,因為先前那一鬧,她送給那些嬸嬸的禮物都比較普通,怎么到她這兒倒變了,好奇的拿過那木盒子,當面就打了開來,里面是拿香料制的幾株蓮花,還有蓮葉,看著就清新別致,四太太笑的溫和,看著宛清的目光就帶著贊賞,“盒子普通點沒關系,貴在心意誠重,你這禮物是送到我心坎里去了,只是太精致了,都舍不得用了。”
說完,合上木盒子遞給身后的丫鬟,隨身解了塊玉佩送到宛清手里,宛清笑著謝過,四太太這是暗諷沈側妃和老夫人以貌取人,不重誠心呢,眼角睨了睨老夫人,果然看到老夫人的臉色比剛才還沉了,宛清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長輩的茶又耽擱了一會兒,接下來平輩的,就該只有一個大哥了,宛清和莫流宸推著輪椅走到他們跟前,端了茶遞上,“大哥,請喝茶。”
莫流暄長的也是風流倜儻,英俊瀟灑,只是身旁坐著個妖孽級別的人物,他就相形見絀了,他也很爽快的就喝了茶。
王妃坐在那兒瞧著,對這個媳婦說不出的滿意,豪邁有之,大方有之,沉穩有之,見什么人說什么話,不卑不亢,更重要的,這些禮物都是用心準備的,若非先前老夫人那一鬧,估計這敬茶會更加的熱鬧,會是人人都滿意。
老夫人見他們誰承認了自個兒俗,宛清就都送了一份可心的見面禮,不由的暗氣,這會子見小輩都圍著宛清打轉,一個個清脆的喊著要禮物,不由的皺起了眉頭,這王府里還有沒有規矩了。
宛清背對著她,對這些應該是弟弟妹妹們的突如其來的親切,有些不適,忙叫梳云把事先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莫流宸見了好些熊,不由的嘴角抽搐,這丫頭太會送禮了。
可不是,她們一見到小白熊,恩,是的,是小白熊,比宛清昨晚抱著的那個熊小了不少,但是依然可愛的慌,一個個眼睛就盯著了小熊,太可愛了,太喜歡了。
宛清自然是一人送一個了,男孩嘛,宛清也送他們喜歡的東西,總之,皆大歡喜就是了。
她們越是喜歡,老夫人就越發的氣惱,沈側妃自然也是一樣,親自給老夫人奉茶道,“宸兒如今也成了親了,暄兒的婚事也該有著落了。”
老夫人一聽,眉眼就舒展了開來,望著王爺道,“冰嫻那孩子我瞧著就喜歡,孝順乖巧又懂事,也知道如何的討長輩歡心,如今宸兒已經成了親,也該適時迎娶冰嫻了,只是她畢竟是郡主,身份上不可太委屈了她。”
宛清自然聽的出老夫人明里暗里都在諷刺她不懂事不知道如何討長輩歡心了,只是她全然不在意,反而覺得奇怪,不委屈冰嫻郡主,難不成原本冰嫻是要給莫流暄做妾的么,宛清疑惑的望著莫流宸,他美麗的鳳眼微黯了下來,里面挾了絲傷痛和自卑,雖然都只是一瞬即逝,但宛清還是捕捉到了,握著她的手力道也大了些,就聽他輕聲道,“娘子,我若沒了世子之位,你。”
后面的話,他沒有再說出來了,徑直的松了手,眼底一片黯淡,她也是在意的,是嗎?
好吧,宛清神游了,他才說了一句,宛清就陷入了太虛境地,原來她們說的身份不能委屈了她,就是要讓莫流宸和她讓出世子和世子妃的位置啊,她原先還奇怪莫流暄長的一表人才,怎么到現在還未娶親,原來是等著世子之位呢,也是,若僅是一個少爺,又是庶出的,郡主之尊嫁他確實委屈了點兒。
半晌,宛清回過神來,見莫流宸望著她的眼睛有一絲的絕望,宛清有些心疼,不是因為世子之位沒了,而是他被人給否決了,不過就是腿殘了而已,他們是他至親的人,為了個位置,就連祖母都逼迫他,宛清抓住他的手,緊緊的握著,輕聲道,“一個王位而已,沒了就沒了,又不會餓死,我原也沒想過嫁入公卿世家,要是相公愿意陪我游歷天下名山大川,那樣比給我一個王妃的位置,還能讓我開心。”
宛清說著的時候,一直就直視著莫流宸的眼睛,莫流宸見她說的真誠,冰凍的心一點點的融化,嘴角就也溢出了笑意,美目顧盼,眸光流轉,說是風情萬種絕不為過,宛清看著看著就傻掉了,莫流宸見了,眉頭就又蹙了起來,妙目一瞪,“注意點兒,口水都流出來了,還不快擦擦。”
宛清下意識的去擦嘴,等反應過來,狠狠的瞪著他,莫流宸卻是低低的笑著,眉宇間盡是捉狹,宛清恨不得去狠狠的咬他幾口才好,可是顧忌著這么多人在,只得忍了,你個死妖孽,你等著,風水輪流轉,姑奶奶就不信收拾不了你,你再惹我,小心我拿針扎你。
正瞪著他,就聽老夫人繼續對王爺道,“我知道你心里愧疚,可宸兒的樣子如何入朝為官,你也不想錦親王府到他手里就落寞了吧,那樣我就是下了九泉也愧對先王,遲早都是要交出來的,你又何必執著,還連累了暄兒。”
那邊王爺聽了,臉上就帶著愧疚之色,這原也是說好的,宸兒如今已經成了親,是該交出世子之位了,王爺走到莫流宸跟前,摸著他的腦袋,道,“就算宸兒沒了世子之位,父王也會保你們夫妻一輩子衣食無憂。”
衣食無憂么,母妃不一樣衣食無憂,她不也一樣不開心,父王對他好只是源于心中的那份愧疚罷了,錦親王府的傳承才是最重要的,這一點他一早就知道,不當是他就是母妃也早就認清了,莫流宸回頭吩咐冷灼道,“阿灼,去將他們要的東西拿來。”
王爺沒想到莫流宸如此爽快的就將世子之位給交了出來,半點猶豫之色都沒,仿佛世子之位在他眼里什么都不值,心底的那份愧疚就更深了,是他愧對他們母子。
冷灼很快的就將東西取了來,一份冊封世子的詔書,一個錦盒,里面裝的是玉印,是世子之位的象征,莫流宸直接就示意冷灼交到王爺的手里。
轉身,推著輪椅就走了,充滿了落寞和被傷害的疼痛,宛清邁著腳步就跟了上去,接過冷灼的位置,推著他走遠,身后是一連竄的祝賀聲,每一聲的祝賀都像是一根刺插在宛清的心上,聽著是那么的刺耳。
這還是王妃的屋,他們竟然在王妃的屋里祝賀,王妃就坐在那兒看著,嘴角溢出諷刺的笑,隨即轉身進了內室,由著他們鬧吧,這一天總算是來了。
宛清推著莫流宸,冷灼早已影身不知何處,竹云梳云遠遠的跟在后面,眼睛紅紅的,布滿了淚水,連路也看不清了,兩人滿是心疼,心疼二少爺,心疼王妃,心疼宛清,更恨錦親王府的薄情。
宛清見莫流宸一路都不說話,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他的背,“喂,別這樣嘛,不就是個世子之位,沒了就沒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沒在乎它,”他早就不在乎了,從他們第一次提出來的時候,他就不在乎了,只是母妃一直抱著他能治好腿的希望罷了。
“送我去練功房,”莫流宸沉靜的道,宛清還真跟不上他的思維,跳的太快了,不由的眨著眼睛,由著莫流宸指路,宛清一直想著先前問的問題,忍不住又戳了戳他,莫流宸氣呼呼的回頭瞪著宛清,“有話就直說,不許戳我。”
宛清手指頭都還指著,見了他噌怒的樣子不由的又傻掉了,莫流宸見了臉又沉了下來,就聽宛清道,“你以后少瞪我,怎么說我也是你拿世子之位換回來的,你得好好待我。”
莫流宸被說的一愣,就聽宛清得意的笑著,“你要是打一輩子光棍,那不是就不用交出世子之位了,所以說嘛,你得好好待我,以后不許說我笨,不許說我花癡,不許。”
“白癡,”莫流宸白眼一翻,推著輪椅就往前走,不過眼里都是笑,這傻丫頭當初還說嫁給他,她就去當和尚呢,不過那光棍是傻意思?光光的棍子?
“還有不許說我白癡,”你才白癡呢,宛清在后面追著,丫的,把輪椅推的那么快做什么,她都快跟不上了,宛清提起裙擺就往前跑,想起頭上還有只簪子,隨手拿下來,朝著那邊湖里就是一扔,蕩起陣陣漣漪。
莫流宸見了,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就連手上的動作也都緩了下來,或許,失了世子之位得了這么個寶貝,是上天眷顧他呢。
宛清終于追了上來,就擋在了莫流宸的跟前,氣喘吁吁的,瞪著莫流宸,“我又不是老虎,你跑什么。”
“我又丟不掉,你追我做什么,”莫流宸無辜的回道。
宛清一時啞然,是啊,她吃飽了撐的追他干嘛,不由的鼓著嘴,狠狠的挖了他一眼,若無其事的道,“你少臭美,誰追你了,我只是想早一點回院子而已。”
說完,轉了身就往前走,莫流宸見了不由的搖頭,轉身推了輪椅往回頭,笑道,“那邊不是回院子的路,叫丫鬟跟緊了,別走丟了。”
宛清聽了直跳腳,回身看他優哉游哉的推著輪椅往另一邊走,氣的站在那兒咬著牙,死妖孽,欺負她是新來的,竟然亂帶路。
宛清在后面跺腳,就聽莫流宸的道,“以后可得記清楚了,絳紫軒在母妃院子的東邊,別出了門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宛清氣的咬牙,“分不清東南西北怎么了?我以前認路都是靠左拐、右拐、直走的,不也長大了,沒丟。”
說完,大步越過他往東邊走,這一條路來時是用心記得,不怕迷路,竹云梳云兩個見宛清氣呼呼的樣子,就知道八成是被少爺氣著了,可這么正大光明的撇了少爺走了,是不是有些不敬啊,她們就想不通了,以前大夫人那么對她,她都不生氣,二少爺才說了一兩句話,還是好意的提醒,怎么就把她氣成這副模樣了?可不能隨意生少爺的氣,或是惹少爺生氣啊,王府里可就指著少爺過日子呢。
宛清先前走的還很快,后來就慢慢的了,最后還落他后面兩步,誰讓這條路有丫鬟路過呢,她不得不悠著點啊,那么多人不喜歡她,宛清想著就頭疼,她真有這么不討喜?不然怎么一個個見了她活像她欠了人家銀子耍賴不還似地。
莫流宸回到絳紫軒就去了練功房,宛清只好回屋,今兒耽誤了不少時間,現在都有些餓了,幸虧早上吃的多,不然這會子早被餓死了,宛清拿起糕點就吃起來,那邊林媽媽領著四個小丫鬟還有六個婆子進來,宛清見了她們,忙將糕點放下,擦了手,才道,“都起來吧。”
幾人忙站了起來,站成一排,林媽媽挨個的介紹著,一個一個的說與宛清聽,讓宛清清楚她們平日里都負責什么活計。
宛清一聽院子里有廚房,嘴角就彎了起來,對林媽媽道,“這院子里的事林媽媽最清楚,由著你打理我放心,”又指著如晴和沉煙道,“她們原是我身邊的二等丫鬟,林媽媽看著什么工作適合她們,就吩咐著,不用客氣。”
一大早的就對某妖孽拋媚眼,當她是瞎子呢,離了大夫人,她們就是捏在她手里的柿子,這么多天,也該軟了,敢覬覦她的相公,真是嫌命長了。
宛清這是將絳紫軒管家的權利教給林媽媽了呢,林媽媽有些微愣,只要新婦進門,這院子里的事都要接手的,少奶奶怎么都不問,就直接指了她身邊的兩個二等丫鬟給她,讓她管著,兩個大丫鬟是近身服侍的,蘇媽媽是她的奶娘,那兩個小丫鬟呢?
就聽宛清道,“其余幾個只聽我的吩咐,要是沒什么重要的事,就都下去吧。”
林媽媽領了丫鬟下去了,如晴和沉煙咬著嘴,也跟著下去了,屋子里就剩下宛清和竹云梳云還有南兒北兒。
倆小丫鬟因為宛清把她們也都留了下來,笑的眉眼彎彎的,宛清見了不由的搖頭,站起身子好好視察她可能要住一輩子的院子。
絳紫軒很大,這是宛清的第一感覺,風景很美,這是宛清的第二感覺,宛清將院子看了個大概就回了屋里,屋子里已經擺好了午飯,莫流宸正坐在桌子旁,看著宛清進來,眼睛一眨再眨,頗有點怨夫的味道,“你去哪兒了?怎么丫鬟都沒找到你。”
宛清凈了手然后坐了下來,看著飯菜都沒冒熱氣了,定是等的有一會兒了,又聽莫流宸說話的語氣,便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就在院子里走走,相公餓了怎么不先吃,不用等我的,這菜都冷了呢。”說完,就有些訕訕的,萬一人家說沒等她,多掉面子啊。
不過好在莫流宸沒這么說,宛清忙示意丫鬟把菜端下去熱熱,竹云和梳云忙上前幫著將菜撤下去,那邊秋月就端了一碗粥上來,“少爺餓了吧,先吃碗燕窩粥墊墊肚子先。”
宛清坐在一旁瞧著,那粥就放在莫流宸的跟前,宛清聞著燕窩的味道,鼻子輕輕嗅了嗅,眉頭就皺了起來,眼神也冷冽了下來,疑惑的眨了兩下,秋月見了,便道,“少奶奶也要么,奴婢這就去端來。”她是以為宛清見她只給少爺了沒給她端,不高興所以眼神才冷冽的。
宛清搖頭笑道,“不用了,我還不餓,你們都下去吧。”
屋子里一干人等都退了出去,莫流宸端起燕窩粥就要吃,宛清一伸手就把粥給奪了下來,莫流宸見了眼睛直眨,嘟嚷道,“你不是才說不餓么?”怎么現在又搶他吃的了,他才練完功回來,肚子早餓了。
“我是不餓啊,”宛清說著,拿勺子盛了點燕窩粥放在嘴里嘗了嘗,隨即又吐在了碗里,拿眼睛去脧莫流宸,正見莫流宸睜大了眼睛,對宛清方才的動作真是愕然無語,她不吃就算了,他可是還餓著呢。
宛清把勺子放了下來,無辜道,“別那么看著我,我是為你好,我可不想才嫁進門就當寡婦,你知不知道蕪花和甘草湊合到一塊,是會中毒的,會死人的,你天天聞蕪花的香味,最好還是不要吃干草,萬一中毒了怎么辦,燕窩里好好的加什么干草,解毒也不是這么解的啊,回頭你解什么毒,跟我說就是了,不收你銀子,當然了,你要給我銀子,我也不會客。”
宛清自顧自的說著,腦子卻在轉著,這干草是有補脾益氣,清熱解毒,祛痰止咳,緩急止痛,調和諸藥的效果,用于脾胃虛弱,倦怠乏力,心悸氣短,咳嗽痰多,脘腹、四肢攣急疼痛,癰腫瘡毒,緩解藥物毒性、烈性,不過甚少有人單獨服用的,更別提是參合在燕窩里了,會壞了燕窩的味道的。
宛清洋洋灑灑的說著,直到覺得周圍的空氣突然降了下來,這才閉上了嘴,嫌她聒噪了?她才說了兩句話而已啊。
一抬頭就見莫流宸臉色沉得嚇人,眼如疑露,雙手握緊,指節咯吱作響,青筋暴起,最后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一張花梨木的桌子頓時四分五裂,宛清嚇了一跳,那碗燕窩粥也掉在地上,啪的一聲碎了,宛清忙撅了嘴,跳起來,抖了抖衣服的碎木屑,疑惑的望著他,干嘛啊,說句話也能發這么大的活,不想聽就直說嘛,她閉嘴不就可以了,好好的,砸桌子干嘛?
宛清越想臉越沉,依著他的性子,不想聽她說話八成會直接拍她的,而不是拍桌子,那就是她說的話惹著他了,她只提了兩句中毒,可他瞧著人挺好的啊,沒有一絲中毒的氣色啊,莫非
那邊竹云梳云端著菜進屋,見莫流宸大發脾氣,嚇的手一抖,忙端著盤子上了前,少奶奶又怎么惹著二少爺了,二少爺陰著臉的樣子不會是想打少奶奶吧?怎么今兒一天就風波不斷呢。
兩人忙將宛清護在了身后,雙眼警惕的看著莫流宸,那邊秋月和冬荷隨后進屋,見此情景,也都冷眼瞧著宛清主仆,宛清見莫流宸又捏緊了拳頭,忙從一旁繞到他跟前,抓住他的手,紅了眼睛道,“相公,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后再也不會耽誤你用飯了,你就原諒我這一回吧,我親自下廚做幾個菜給你賠罪好不好,你別生氣了。”
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誰有事沒事的在粥里加甘草,而且甚少有人在香里添加蕪花的,這根本就是有人要害他啊,可他中的毒呢,宛清趁機給他把了個脈,臉色就沉重了起來,脈搏時而沉穩時而混亂,一下重一下輕,蕪花和甘草的毒性不該是這樣的啊,還沒把完,莫流宸就抽了手,拳頭一直就沒松開過。
宛清抓著他的手不放,溫熱一點點傳來,莫流宸也慢慢地平復了自己心里的灼灼然燒的怒火,臉色也一點點的散開,宛清暗暗的捏緊他的手,要他沉住氣,這事不該是個丫鬟就能設計的,背后肯定有主謀,他們不可以打草驚蛇。
莫流宸見宛清故意這么說自然也能明白,不由的抽回了手,推著輪椅進了內屋,宛清忙吩咐竹云和梳云,將廚房里的菜準備好,轉身跟著莫流宸進了屋,然后把門關上了。
翻箱倒柜的找出藥箱出來,拎到莫流宸跟前,熟練的就把箱子給打了開,剛剛那一拳頭打在桌子上,用的力道不小,手上的筋骨肯定是震傷了,宛清握著他手的時候,都感覺到自己手上沾的有他的血,估計是氣極了,力道用到極致了,那張桌子被砸的根本瞧不出原型了,再想著先前在老太太屋里,他手被燙著的時候,宛清就感覺到他手上有不少老繭,那是推輪椅推出來的。
宛清忙給他上了藥,只是現在還沾不得水,不然連手上的老繭,宛清都想幫著一并處理了,他是仙人之姿,不該有一雙長滿老繭的手,就算是有,那也該是拿劍磨出來的那種。
莫流宸就那么看著,宛清小心翼翼的給他手上藥,又輕輕的撫摸著手上的老繭,就連母妃也沒這般悉心的呵護過他,心里不禁軟的一塌糊涂。
宛清幫他上了藥,又拿紗布給包上了,將藥箱收拾好,才道,“相公,你先忍會兒,我一會兒就把飯菜送來。”外面桌子都被打的七零八落的了,少不得就在內屋用飯了。
宛清說完,將藥箱子放回原處,就出了屋,秋月和冬荷就守在外面,宛清冷聲道,“就在外面守著,不要進去打擾他。”
還是讓他自己冷靜冷靜的好,秋月和冬荷聽了就有些不快,少奶奶惹著了少爺,把他一個人留屋里,沒個人在一旁照應怎么成,少奶奶就那么不待見少爺么,連她們都不許進去了,還是她顧忌著她們對少爺有想法。
可是她是少奶奶,她的話她們不可不聽,只期盼少爺能將她們喊進去伺候,那樣少奶奶也無話可說。
宛清說完就去了廚房,廚房里的婆子見宛清進了屋,忙道,“少奶奶,廚房油煙重,哪是你呆的地方啊,快些出去,要吃些什么,吩咐奴婢們一聲就是了。”她一個大家閨秀,哪里會廚房里的活,沒得耽誤她們工作才好。
“無事,你們忙你們的去吧,我只是炒兩個小菜,”說著,那邊梳云就拿了圍兜幫宛清圍上,又幫宛清將袖子給處理好,道,“少奶奶,菜都準備齊整了。”
宛清點點頭,不再理會那些婆子,走到灶臺處,看準備了哪些菜,就著手燒起來,那些婆子見宛清熟稔的樣子,不禁有些傻眼,少奶奶的廚藝比她們還熟練,難不成少奶奶在顧府真的受盡壓迫,可看著那些嫁妝,簡直比嫡女還要豐厚,都快趕上皇子公主了啊。
半個時辰不到,飯菜就端在了莫流宸面前,莫流宸見了,著實詫異了不小,嘴角也咧開了,她還有多少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會制香,會撫琴,似乎還會些醫術,現在就連菜都會燒了,上回過生辰的時候那糕點甜是甜了點,但是真的不錯。
宛清見他沒先前那么生氣了,臉上也有了笑意,心也跟著松了下來,想著早上的事,忙拿了筷子給他夾菜,“相公,你多吃點兒。”
莫流宸憋著嘴,緩緩將宛清給他包扎的右手給舉起來,望了望著碗里那些可口的飯菜,把目光投向宛清,宛清一口菜才放進嘴里,見他露出殷殷的,可憐巴巴之色,似乎還在指責她的自私,宛清嚼都沒嚼就給咽了下去,丫丫的,這廝又怎么了,菜也給他夾了,難不成連飯也要她喂啊,她的包扎技術不差,可是經過她嚴謹的外公專業訓練的,就算是動了些小筋骨,但是拿筷子的力氣還是有的吧,宛清雖然心里嘀咕著,但還是放了手里的筷子,將他的碗給端了起來,她就是一軟心腸,被他吃定了。
這一頓飯,是莫流宸吃的最開心的了,雖然臉上不說,但是眼里都是笑,宛清見了就咬牙,你是樂了,我肚子還餓著呢,也不一直喂他了,宛清自己也吃起來,但是他的也不落下。
吃完了飯,宛清就讓丫鬟進屋,伺候他漱口,再將飯菜都給端下去,宛清就坐在那兒喝茶,眼睛亂飄,最后落在了莫流宸的腿上,吃飯的時候她就琢磨了,他要是經常吃毒,為何臉上一點中毒的癥狀都沒有啊,他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腿疾了,要真是因為中毒才使腿站不起來的,或許還有救呢,若是簡單的解毒,她還是有三分自信的,再難解的毒,總有解決得法子,雖說方才沒把個明明白白,但是至少也是有三分底細的,毒素太過混了點,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莫流宸自然也感覺到宛清一直就盯著他的腿瞧,不由的沉了臉,眼睛里盡是冰凍,“不許看。”連聲音也是凍得硌人。
宛清正神游著呢,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吼嚇了一跳,忙低了頭,等反應回來時,氣呼呼的抬起來頭,“你是我相公,我不看你難不成去看別的男人啊,那你還不如直接給我一封休書,讓我哪涼快哪呆著去好了。”
說著,就把臉給瞥了過去,又不是什么寶貝,還藏著掖著不給看,今兒我一定要看到,要是做妻子的連丈夫的腿都不能看了,他們還能叫夫妻嗎?她還是為他好呢,不聞不問就對她亂發脾氣,先前沒差點嚇壞她,現在又嚇她,就算她膽子再大也有被活活嚇死的一天,那她死的多冤枉啊,好不容易能再有一次活著的機會,她惜命著呢。
莫流宸也被宛清說的一愣,沒想到他一句話她會有這么大的反應,不過他聽著就生氣,她的意思是要是他不給看的話,她就去看別的男人?!不但如此,她還要起了休書!
竹云和梳云就守在門口,宛清說話的聲音有些大,兩人也是被嚇的臉色刷白,少奶奶怎么氣成這副摸樣了,剛剛吃飯時不還是好好的嗎,怎么一轉眼就又鬧翻了,千萬別慪氣啊,今兒才一天就鬧翻了四五回了,她們看著都心驚,萬一少爺真的給一封休書,少奶奶這輩子可就毀了,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推開門就沖了進去,拉著宛清,紅著眼睛道,“可不能亂說話,快跟少爺認個錯。”
宛清一聽,火氣就更大了,她們什么都不清楚,怎么就認定是她錯了,她長的很囂張跋扈嗎,他是那么好欺負的嗎,狠狠的瞥了一眼莫流宸,氣呼呼的道,“出去,你們兩個給我出去。”
竹云梳云見宛清是真生氣了,不由的咬著嘴唇,再三同情的看了眼莫流宸,少奶奶發脾氣可不是好惹的,忙福身出去了,就守在門口,不讓任何人靠近,耳朵豎的尖尖的,新婚才第一天,就鬧著要休書,傳揚出去,少奶奶還要不要活了,光是唾沫口水就能淹死她。
宛清憤怒地抬眸,便觸到一雙冰冷陰戾的眼,宛清這會子正憤怒著呢,也不怕他,就那么直愣愣的看著,比眼睛大是吧,我雖然沒你長的美,但是眼睛可不比你的小,不過才看了兩眼他的腿,連衣襟都沒碰著,他就這么對她,這要由著他,以后連臉都不給看了,哼,早就不給看了,還帶個什么破面具的。
宛清瞪了半晌,莫流宸心一點點的下沉,她也是在意他的腿疾是么,才一天就嫌棄他了是么,莫流宸嘴角劃過一抹苦澀,這樣的事經歷的太多,原以為麻木了,沒想到還是會痛的,罷了,她想走,他成全她就是了,莫流宸握緊了拳頭,最后又松開了,半晌,才冒出來一句,“等我手好了,我就給你寫。”
才說完,心就仿佛被掏空了一般,一身的力氣也仿佛被人給抽盡了,自己推著輪椅往床邊走去,留下宛清愣在那兒,紅著眼睛,你這混蛋,你還真寫。
宛清就坐在那兒生悶氣,好半天,才起身,不知何時莫流宸已經上了床,宛清臨近一看,睡著了,宛清氣的想去踢他兩腳才好,丫丫的,把她氣的半死,自己卻睡著了,你等著。
宛清狠狠的剜了莫流宸一眼,轉身往原先放藥箱子的地方走去,拿了東西才走到床邊,輕手輕腳的就挪到床內側去了,掏出一根銀針就扎上,狠狠的捏了他的臉幾下,掀了被子就給他脫衣服,一邊脫一邊罵道,“你個混蛋,我讓你后悔娶我,我讓你休我,又不是什么寶貝,還不給我看,我偏要看,只要你還沒寫休書,我就有權利看,不當要看你的腿,丫的,我把你看光光,我氣死你!”
都說沖動是魔鬼,宛清就是這樣的人,三下兩下的就把他給扒光了,看著他白皙健碩的胸肌,宛清的臉不自主的就紅了起來,手也打顫了,臉的溫度高的都快把她給蒸發了,可是想著自己的豪在前,只得硬著頭皮接著扒了,等看到不該看的,宛清忙從懷里拿出帕子給他遮了,她可不想看了長針眼,這才往他的腿瞧去。
才一眼,宛清就愣住了,所有的氣憤全都化成了揪心,他的小腿皮膚是黑沉沉的,腿上的靜脈血管根根很粗,暴得很高,以膝蓋為分界,黑白分明,就跟兩只腳插在了煤窯里才出來似的。
難怪他不愿意讓人瞧了,一個長的如此美的男人,怎么能允許別人看到他這樣的一面,宛清定定地注視著他,是因為長得太美了,所以老天妒嫉嗎?所以想著法子懲罰他,讓他承受如此的痛苦?這腿上的毒才是導致他脈搏不穩的原因是嗎?
心里像是壓了塊沉石一般,連呼吸都沒有了力氣,鼻子酸澀無比,眼睛也模糊了起來,忙擦了眼睛,拿手去碰他的腿,皮膚還有彈性,沒有萎縮的癥狀,不知道腿部神經可還活著,宛清拿手去摸他的骨頭,臉又沉了兩分,這腿曾經斷過,一只接好了,一只接歪了點兒。
如此,就算腿部神經還活著,怕也是不能走,也給毀了啊,宛清暗暗咬牙,心疼他曾經受過什么罪,又是斷腿又是中毒的,到底過的什么日子,又給他把脈,把了好長的時間,完全忘了這天還凍著,他還裸露在外呢,把了脈,宛清又把他的發冠給卸了,抱起他的頭,去摸摸他的后腦勺,后又重新把他發冠束好。
宛清不完全確定他的腿是否還有知覺,但是那黑的冒光的應該是積累的毒素,好在全壓在了腿上,不然這廝在不在這里還不一定了,必須盡早清除,萬一哪一天毒發了,她可真就成了寡婦了,這么個妖孽美男,雖然混蛋了點兒,可要真死了多可惜,王妃得多傷心,她得多可憐,沒準還得得一個克夫的罵名,下半輩子估計得天天念經吃素了。
宛清忙給他扎了銀針,又拿了小碗來,幫他將兩只腳都放了血,回頭檢查一下毒素,又止了血,忙活了好半天才弄好,又給他喂了解毒的藥丸,也不知道有沒有效,反正吃了不會有壞處就是了。
收拾好,又看著他的腿半晌,這是多少年積累的毒素才導致成這個樣子,她得先開些排毒的藥物幫他試著排毒先,若是不成,還得用藥浴熏,要是僅靠放血,那首先就去掉半條命了,腦袋里似乎還有一些細碎的淤血,還好沒壓迫視網膜神經,不然這廝以后看不看的見就難說了,古代的大夫都這么差勁不成,一點淤血都清不干凈。
宛清打定主意,這才松了緊繃的心,幸好她看了,不然真到那天,她可真是欲哭無淚了,看他別扭的樣子,昨晚她要是不提出來,他也是不會同她圓房的吧,她又中了他的招,宛清磨牙,宛清一氣,就往他臉上招呼,下狠手,完全不知何為憐香惜玉。
宛清又幫他穿衣服,將帕子拿開時,又不小心瞄到不該瞄的,臉紅的可以媲美西紅柿了,穿衣服不比脫衣服,宛清磨蹭了好半天才穿好,又幫他蓋好被子,才去看他的臉,好紅,不比她的白一丁點兒,宛清伸手去摸摸,好燙啊,不會是發了燒吧?才凍了那么一會兒,就發燒了?可是額頭并不是很燙啊。
題外話
剽悍的女主哈哈會醫術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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