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孤天并沒有去完顏亮的禁衛親軍紫絨軍中挑選人馬,而是徑去本部人馬中選了一千精兵悍卒。就是這一千驍騎,他也沒有一次發出,而是分作兩撥。頭批人馬只有四百精兵,眾多龍驤樓高手盡皆隨行。號炮響處,余孤天一馬當先,帶著這四百虎狼般的金兵直殺向廬州城。
余下六百鐵騎則在馬尾后捆了柴草,拖后一段再行出發,離著前方的四百精銳不遠不近,故意弄得塵沙飛揚,以作疑兵。遠遠望去,煙塵蔽日,外人一時決計難以看出他余孤天帶了多少兵馬。
廬州城城門緊閉,城上竟無一個宋兵,看上去竟似一座空城,在一片殘陽中靜靜矗立。余孤天強捺住渾身沸騰的熱血,在城下勒住了戰馬,夕光霞影這時在他瞧來都是血一般得刺目,一顆心也不禁怦怦亂跳。“王權那老賊在哪里?劉汜那浪蕩哥兒有沒有弛緩廬州?沖進去,恭候我完顏冠的是一座被怯懦宋軍拋棄的空城,還是數萬刀箭布好的陷阱?”他心底諸般念頭顛來倒去,臉上卻還要裝作一副胸有成竹得從容鎮定。
“余壇主,”一名龍驤士見他含笑不語,忙低聲道,“南人連護城河的吊橋都沒吊起來,莫非在弄什么玄虛,城內必有詭計埋伏!”
余孤天冷哼一聲,轉頭望去,四百精兵勒馬橫戈,目光與自己交接,全閃著崇敬欽佩之色。在他們身后的森林中,是往來雜沓的六百援兵,道道煙塵沖天而起,瞧來似有萬千兵將埋伏。他知道,在這些人眼中,自己便是無所不能的天神。
“賭吧,完顏冠!”余孤天再次凝目那座冷寂寂的廬州城,“便賭王權這老兒被你嚇破了膽!”他長吸了一口氣,驀地振聲長嘯:“大丈夫建功立業便在今日,眾兄弟隨我沖啊!”這一嘯鼓氣喝出,聲震郊野。那四百兒郎爆出一團嘶吼,齊齊縱馬沖出。
廬州城的城墻與大宋各大城池一樣,以石塊為基,內部夯土而成,外有甕城拱衛,再有護城河環繞。眼下護城河的吊橋未及吊起,余孤天率人一鼓作氣地便直沖到了那半圓形的甕城門下。
所謂甕城,便是城門之外護衛主城門的小城。這廬州城的甕城門居然并不牢靠,被巨木一下轟開,余孤天率人直撞入城內。
“金狗!看箭!”甕城內果然有埋伏,但那箭雨并不凌厲,射箭的宋兵顯是有些手軟,稀稀落落的幾陣亂箭只攢倒了十幾匹戰馬。紅了眼的金兵全似瘋魔附體,揮戈猛沖過去。一通短兵相接,宋軍立時如被鐮刀掃過的野草般紛紛倒下。為了防護所需,甕城的城門與主城城門要彎成直角,決不相對。余孤天等人轉了個彎,便瞧見了那形如圭角的寬大主城門。廬州的主城門閉得緊緊的。只有撞開那道大門,才能奪下廬州城,余孤天等人振聲吶喊,直向主城門沖去。
忽聽得甕城外一通吶喊,卻也有一支宋軍殺來,里應外合,竟是硬要把余孤天這批人馬夾死在甕城內。金兵擅長鐵騎前沖,此時一通疾沖,本來已將甕城門自主城門處殺出一條血路,但被身后掩來的宋軍唬得泄了殺氣,一時猶豫不進。甕城內的宋軍勇氣大振,翻身直殺過來。
此時進退不得,余孤天渾身都掙出汗來,但他滿是血光的眸子也看破了一件緊要之事:前后兩批宋軍通共不足三千人!廬州的甕城大開,存亡一線,王權那老賊為何不揮主力來戰?莫非王權已率主力棄城而逃,這些宋軍只是些留下來的散兵游勇?
這念頭只一閃,卻讓他狂喜不已,立時振聲長嘯,急命眾龍驤士率百余金兵奮勇向前,自己率著余下的三百鐵騎踅馬向回殺來。
震天價吶喊聲中,余孤天一眼便打見了在甕城門處橫戈廝殺的一員宋將。那人壯如鐵塔,手使一把烏沉沉的大槊,瞧他裝束,顯是宋軍中惟一的將領。無數金兵縱馬沖去奪門,卻被他死死抵住。這宋將力猛槊沉,大槊每一翻騰,必有一名金兵落馬。余孤天厲吼一聲,自馬上凌空躍起,疾向那大漢撲去。“金狗找死!”那宋將大喝聲中,揮槊向他心口刺去,勁力貫注之下,槊風呼呼銳嘯。哪知余孤天不閃不避,鐵拳當頭劈出,魔功如決堤怒潮般轟出。烏光閃處,大槊疾飛上天。那大漢痛哼聲中,倒撞下馬來。余孤天拳勢不停,重重印他胸前。那大漢胸骨盡碎,橫空飛出,半空中鮮血狂噴,已然斃命。
這一下聲勢駭人,廝殺的宋軍盡皆膽寒。要知此次金兵大軍壓境,宋軍副帥王權嚇得肝膽皆裂,今晨便已率著六萬宋軍棄城遠走,只有兩千多忠勇兵卒,自愿留下守城。這使槊的宋將便是這些留守宋兵的首領,此人頗通兵法,聽得探子回報,得知余孤天只率數百前鋒遠道殺來,便要誘敵入甕城,內外夾擊一舉殲敵。這本也是以退為進的妙計,只是萬萬料不到金軍將領乃是魔功大成的余孤天。一招之間,余孤天便將這大宋勇將擊殺,宋軍斗志頓失。
金兵眼見余孤天斃敵立威,氣勢大增,吼聲震天,直向前撲的龍驤士奮勇進擊,竟一舉將主城門奪下。余孤天嘯聲再起,命令埋伏在林內的六百精兵一起殺出。林中這六百金兵全是生力軍,得了號令,立時狂嘯卷來。宋軍本已失了主帥,被這股鐵騎一沖,立時七零八落,四散奔逃。
戰事至此,已成了一場慘酷屠戮。城外的宋軍一哄而散,城內殘余的守軍兀自苦戰不降,終被金兵斬殺殆盡。
“我終于成了,我奪下了廬州城!”余孤天這時才覺出心頭的狂喜,立馬在廬州城空蕩蕩的街衢上,緩緩四顧。
街上的血水已匯成小河,在蕭瑟的秋風中汩汩流淌,那使槊宋將仰臥在甕城城門下,雙眸兀自怒視滄溟。余孤天嘆了口氣,指著那宋將,道:“這人為國盡忠,是條好漢,問明姓名,厚葬了!”自有親兵去領命行事,兩名龍驤樓高手則快馬飛馳,回壽春的金軍大營報喜。
翌日一早,數十萬金軍已浩浩蕩蕩而來。余孤天早迎出了三十里相候。完顏亮興致甚高,欽賜余孤天跟自己并馬而行。到得廬州城下,卻見余孤天的兵卒正在城門口張貼告示,城下并非完顏亮想象中的墻黑屋倒、煙火彌漫,相反,高大的城墻齊整厚實,連殘余箭簇都不見一根,寬闊的青石大街也早被清水洗凈,城門處竟還有稀稀落落得百姓跪在道旁。
“他們貼的什么告示?”完顏亮將馬鞭一指,饒有興趣地問。余孤天道:“末將命他們四處告知宋人,我大金皇帝仁德無比,無須驚慌逃避。”完顏亮的雙眸一亮,笑道:“你余孤天以少勝多斬官奪隘,并不稀奇,難得是你兵不擾民!傳朕號令,不逃的南人每人賞銀十兩!”
眾臣忙高呼萬歲圣明。完顏亮朗聲大笑,縱馬前行。
余孤天這一戰勝得干凈利落,稱得上兵不血刃便奪下了重鎮廬州城。金軍入城,才發現宋軍副帥王權逃得匆忙,廬州城內還有不及搬走的兵刃糧草堆積成山,其中更有千步弩和瘊子甲等冠絕當世的精絕武備。余孤天靈機一動,請完顏亮來查閱繳獲的宋軍武庫。
宋朝兵刃盔甲素以精勁出名,完顏亮也久聞大宋千步弩和瘊子甲之名,聽了余孤天的話,欣然而來。當下便有金兵在皇帝面前演示。那千步弩乃是重型床弩,須得數人合作發射,號稱可遠射出千步之遙(約有三宋里),架上粗重的弩箭試射,雖不能射出傳說中的千步,卻也可將八百步遠的榆木座椅射碎。那瘊子甲取來,卻是瑩徹光滑,在五十步遠用強弩射擊,竟不能射穿。完顏亮揚眉笑道:“宋人只好奇技yin巧,如此精盛武備,沒有勇士效命,又有何用?”余孤天涎著臉笑道:“陛下圣德如天,連南人都給陛下奉上如此強弓精甲,何愁江南不定!”完顏亮哈哈大笑,大喜之下,當下便封他為大金威勇軍副都總管。
忙碌了一整日,直到繁星滿天,余孤天才趕回自己的營帳。仰在大椅上,他長出了一口氣,喃喃道:“完顏冠,你報仇雪恨的日子業已不遠了”營帳中再無旁人,余孤天這一聲低嘆仍是細若游絲。雖然在他心底,只盼著仰望蒼穹,大聲狂嘯。
“呵呵,”營帳中那黑黢黢的角落驀地響起一聲冷笑,“你果然是晉王殿下!”一股冷浸浸的寒意倏忽壓來,直罩在余孤天的頭頂。余孤天頓覺如同跌入冰窖,肌骨心神都覺得陰冷無比。那幽暗的角落里凝著一道素白的淡影,也不知他在那里端坐多久了。本來余孤天魔功大成之后,方圓百丈,落針可聞,但就在身側丈余坐著一個人,卻偏偏不知。
他幾乎不敢扭頭望向那冷峻的身影,大喘了兩口氣,猛然直挺挺地跪倒,顫聲道:“師師尊,請恕弟子不孝!”
那道白慘慘的影子才自暗處挪出,伴著一聲略帶消沉的嘆息:“孤天,你騙得為師好苦啊!”正是明教教主“洞庭煙橫”林逸煙。
他雖是靜靜而立,余孤天卻覺全身要害盡皆被他那似發未發的魔功籠住,長吁了一口氣,強自凝定心神,笑道:“當日在臨安,師尊化名風滿樓,已對弟子的行徑了若指掌。可惜弟子駑鈍,與師尊接洽數日,卻絲毫沒能認出教主,當真是罪該萬死!”他開口便叫林逸煙作師尊,但說到后來,忽地想起林逸煙最喜旁人叫他教主,忙又改口。
“臨安,風滿樓”林逸煙聽了他變著法子的夸贊,心頭卻有些苦悶,黯然嘆道,“功虧一簣,力乎命乎!若非南雁亂插一手,這天下已是另一番光景!嘿嘿,是天下亡此趙宋,還是明尊要以此歷練我之心志?”化名風滿樓,混入秦府,險些將江湖群豪一網打盡,這本是林逸煙平生的得意之事,可惜最終被卓南雁攪得滿盤皆輸。林逸煙此時說起來,仍舊滿是悵意。
當日他以風滿樓之名,奉秦檜之命與大金龍驤樓聯手施行龍蛇變,那時便曾與余孤天數次相見。林逸煙見他搖身一變竟成了大金龍驤樓的首領,對自己這名小徒兒也是百般揣摩不透。只是那時林逸煙還須喬裝妖人風滿樓,為防被余孤天看破身份,便對他冷冷語,一直未曾相認。
“弟子后來才知風滿樓便是教主所化!”余孤天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自那時起,弟子就知道教主終有一日會來找我。只是未料到,這一日來得這么晚!”
“起來吧。”林逸煙悠然端坐在當中大椅上,目光森然一閃,“你盼著為師來找你?”余孤天站起身來,臉上仍是百倍的恭謹,笑道:“教主胸懷改天換日之志,弟子卻手握江南龍須和一彪大金精兵,若你我聯手,何愁天下不定?”忽覺自己這話說得過滿,頗有和這目高于頂的“洞庭煙橫”平起平坐之嫌,忙又近前一步,哈腰笑道,“教主神機妙算,弟子見識才干不及教主萬一,日夜苦盼著教主能來指點!”
“神機妙算?”林逸煙“呵呵”一笑,“我便再如何能掐會算,也算不到我這又聾又啞的徒兒,居然是大金國死里逃生的晉王殿下!”
當年完顏亮弒君篡位時,林逸煙尚在江南大云島閉關,對此知之不詳。況且事后完顏亮為絕后患,四處宣說熙宗的皇子完顏冠已死,任是林逸煙如何精明,也算不到余孤天便是完顏冠。只是在四海歸心盟會上,林逸煙鎩羽而歸,忽聞余孤天已成了大金先鋒,心底才對他生出了許多興趣,當下悄然潛入金營窺伺。他魔功精深,任是余孤天麾下高手如云,也難以發覺他的行蹤。直到這一晚余孤天志得意滿,忽然吐出“完顏冠”三字,林逸煙才心念電轉,依稀猜出些眉目來。
余孤天見他臉上始終籠著一層寒意,知道他對自己戒心尚重,索性把牙一咬,將當年雪夜驚變、自己亡命天涯、陰差陽錯地逃到大云島之事說了。他雖說得簡略,但林逸煙何等閱歷手眼,略加推敲,便知他所不差。林逸煙知他如此一說,已是擺明了將身家性命交到了自己手中,要知若是自己將此事泄露給完顏亮的親信,余孤天自不免死無葬身之地,不由臉色略和。待聽得余孤天又說起私離大云島,潛入龍驤樓后遭遇大變,又得完顏亨臨終傳功之事,林逸煙眼色變幻,若驚若嘆。
“那三際神魔功,”林逸煙臉上似笑非笑,聲音卻森冷起來,“又是怎么回事?”余孤天的心“咯噔”一跳,立知這大魔頭暗中窺伺自己多日,自己運功打坐的形貌早被他看出端倪。瞬息之間,腦中已閃過七八個答話,卻又被他盡數掃落。望著林逸煙那雙洞燭機先的雙眸,他知道,只有實話實說才能讓自己在這個魔頭身前立于不敗之地,當下便將那日在九幽地府的奇遇照直說了。
“竟是方圣公的遺刻?”林逸煙又驚又喜,騰地立起,又緩緩坐下,沉著嗓子道,“你將方圣公所刻的法本念上一念,半個字都不得遺漏!”余孤天道聲“遵命”,便將石壁上所見的法本一字不差地背了下來。林逸煙精研此功多年,那幾點殘缺之處已在心底盤桓多年,甚至不惜走合體雙修的魔道旁門,卻依然見效甚微,此時一聽法本,立時如撥云見日般豁然明了,一時間心底涌動道道熱流,暗道,“我若早得此法本數月,焉能有洗兵閣之敗!”
“好極,你果然不負為師多年督導之恩!”林逸煙雙眸神光熠熠,緩緩道,“你下一步作何打算?”
余孤天昂然道:“攻取和州,揮師過江,直取江南!”林逸煙“嘿嘿”冷笑:“和州彈丸之地,比不得廬州,奪它易如反掌,但揮軍過江,談何容易!”余孤天怔怔道:“王權昏庸,劉锜老邁,怎地就渡江不得?”
“金人素來不擅水戰,完顏亮殘暴自傲,此次伐宋,并未備好精悍水師船艦,”林逸煙眼射奇光,森然道,“大江天塹,如何與南人相搏?”余孤天心頭一震,道:“那還請教主指點!”林逸煙道:“金兵長于陸戰,便連你余孤天手下的精兵也多是旱鴨子。既然如此,何不盡展所長?”
余孤天望著他那深藏玄機的雙眸,驀地心頭一動,道:“教主是讓我暫莫渡江,而是展我所長,轉攻他處?”林逸煙悠然笑道:“不錯。王權已逃離廬州,那鎮守揚州的劉锜已老病纏綿,若是你向完顏亮進,以雷霆之師突襲揚州,揚州唾手可得!眼下你余孤天資歷尚淺,但若是奪下揚州,你余孤天便是大金的常勝將軍了。那時你進可攻,退可守,何愁天下不定!”
“教主妙算!”余孤天雙眼一亮,忙躬身道,“好極好極!今后有教主在弟子身后指點迷津,弟子便想不做那常勝將軍都難。”林逸煙眸子里卻閃過一絲落寞之色,淡淡地道:“我林逸煙終究乃是大宋之人,久留金營,非我所愿。今日咱師徒暫且別過!”他今晚驟得三際神魔功的法本全貌,心底早已按耐不住,只速覓靜地推究參悟。
余孤天雖然自幼怕得他要死,但聽得他要走,心底還是略感失落:“我要舉大事,此時正欲求他鼎力相助,怎地他說走就走了?”忙低聲央求。
林逸煙卻搖頭道:“本教教義所拘,為師斷不能留下助你侵宋。況且宋金交戰,趙宋國力必然大耗,也正好給我明教千載難逢的起事之機。光明必然重臨,明尊復生大地!”他說著,目光近乎偏狹地明銳起來,緩緩地道,“終有一日,我要讓九泉之下的大慧明白,我林逸煙便是降世明尊,救世法王!”
余孤天侍奉林逸煙多年,知道這位明教教主剛毅果決的性子,又知此人雖以揮旗造反為任,但目高于頂,斷不會與敵國聯手。他低聲央求幾句,眼見林逸煙去意已定,忽地跪倒在地,“咚咚”叩頭。林逸煙雙眉一揚,拈髯笑道:“說罷!”當日余孤天在大云島裝啞巴伺候林逸煙時,每有所求,往往先行磕頭,林逸煙恩準之后,他才或比畫或寫字,說出哀求之事。此時師徒二人的談舉止,儼然已與當年在大云島上全無二致。
“這法本高深艱難,”余孤天說著又叩了下頭,道,“那最后一重的神魔勁上,有一道‘大光明天雷術’,弟子還有三處不明,日夜盼望能得師尊指點。”林逸煙雙眉一揚,笑道:“九天雷、十地火,廣取光明破黑暗!此‘大光明天雷術’正是這三際神魔功的最精妙化神之處,也難怪你揣摩不透!”擺手命他起身說出不明之處,跟著侃侃而談,將余孤天心底疑惑盡數解開。
余孤天悟性甚高,經他稍一點撥,便也前后貫通。望著林逸煙那柔和的目光,想到自己當年在大云島上受人欺凌,直到給林逸煙選為貼身侍徒,才苦盡甘來,跟著眼前又閃過當年林逸煙的督導之恩,不由心底發熱,又再跪倒叩頭。
“夠啦!”林逸煙大袖輕拂,將他扶起,“臨別之際,為師再贈你一。”余孤天忙道:“弟子洗耳恭聽。”林逸煙道:“你性子偏柔,須得牢記這八個字,”目光倏地變得銳利如刀,一字字地道,“若逢大變,當機立斷!”余孤天霎時心頭一亮,又是一揖到地,道:“弟子銘記在心!師恩深厚,恩同再造!”林逸煙笑道:“你是我的弟子,我不幫你幫誰?他日你身登大寶,但愿還能記得我明教之恩!”余孤天大喜,道:“師尊,您也信得弟子會會成了大事?”
“你是完顏亨臨終前選中的人物,”林逸煙眼中閃過一絲惺惺相惜之色,“我信不過旁人,卻不得不信他滄海龍騰!”罷飄身走出大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