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南雁心頭惱怒,又有數分疑惑:“當日我在峰頂大戰完顏亨,后來又救得羅堂主遠遁,峰頂的金國侍衛瞧得清楚!怎地這些事,江南武林全不知曉,倒是我迎娶完顏婷、暗算羅堂主的消息傳得滿天飛?”微一凝思,便即了然,“嘿嘿,這必是龍驤樓潛在江南的龍須暗中造謠,推波助瀾。我得悉龍蛇變之秘,他們恨我欲死,便施出這陰毒手段,只盼借刀殺人,讓我死在江南武林同道手中!”一念及此,郁憤難舒的胸臆倒平靜了許多。
那丐幫弟子又道:“那晚大伙兒全喝多了酒,便跟著喬大哥一起大罵這姓卓的該當千刀萬剮”他越說越是氣憤,呼呼喘氣,“正罵得過癮,忽然屋門大開,這妖女便閃了進來,喝道,南雁的名字是你們這些下三爛罵的嗎?喬大哥還沒回頭,便被這妖女揮刀斬斷了臂膀。我們立時紅了眼睛,四下圍上,但這妖女武功太高,口中不住叫著南雁的名字,一邊叫,一邊流淚,出手更是拼了性命一般。我最不中用,一上來便中刀倒地,跟著夏老八、姜七爺、辛十二他們全被她砍成重傷,我正頭暈眼花之時,幸好無懼長老趕到,不然早就見閻王啦!”
“她激戰之時,卻在喊著我的名字,還流著熱淚”卓南雁心頭一熱,兩耳嗡嗡作響,卻見完顏婷眼波迷蒙,玉頰生紅,望來的眼神中分不清是嗔是怨是憐是恨。他心底空蕩蕩的一陣難受,目光收回,卻見林霜月也正幽幽地望著自己,冷冰冰的臉上似笑非笑,那目光分明在說:“這妖女郡主對你癡情得緊啊!”
無懼和尚昂頭四顧,叫道:“不錯,這妖女武功雖非上乘,卻也算高明。老子瞧得清楚,她的武功乃是龍驤樓一脈的正宗功夫。”廳中群豪一陣大亂,有人破口大罵:“既然如此,這妖女必是龍驤樓的細作,還不殺了她給喬舵主報仇!”
“這妖女傷了咱們四條好漢,可不能就一刀便宜了她!”
“便是千刀萬剮,這妖女也是罪有應得!”無懼一聲大喝,將人聲壓住,轉頭望向卓南雁,冷冷道,“小老弟,聽說你乃是卓盟主之子,老子不信忠義之后真會降了龍驤樓!你是真降也罷,臥底也罷,眼下便能立見分曉!”猛一揚手,一把牛耳解腕尖刀“鏘”地拋在地上。那聲音突兀地撞入卓南雁耳中,便顯得尖銳生硬。無懼的目光愈加犀利,喝道:“拾起刀子,將這龍驤樓的妖女一刀宰了,以明心跡!”
廳中轟然一亂,有人喝彩,有人起哄。莫愁卻皺眉咧嘴,道:“無懼長老,這樣千嬌百媚的一個小美人”覷見無懼臉若寒霜,氣勢凜凜,下半句話便不敢再說下去。陳鐵衣微微搖頭,卻眼望卓南雁,并不語。林霜月也覺呼吸一緊,盈盈眼波中漣漪蕩起。
卓南勝卻大笑三聲,反掌一拍,雄渾的掌力擊得那尖刀躍起,直落入他手中。他身形搖晃,緩步走向完顏婷。無懼冷笑一聲,順手扯去完顏婷口中麻布,斜身退開兩步。堂中忽然寂靜下來,在百余道目光的交注下,卓南雁終于立在了完顏婷身前。亮堂堂的燭光下,映得那尖刀刺目得閃亮,他的臉色卻出奇的蒼白。
完顏婷緊盯住卓南雁,泫然晶瑩的眼神復雜至極,驀地挺起胸來,一聲冷笑:“殺吧,下手啊,你你這狠心的渾小子!”芳心愁苦難,清淚縱橫,順著雪白的玉頰撲簌簌地流下。
這幾步之間,卓南雁走得緩慢至極,實則一直在苦思如何救得完顏婷脫險。此刻聽得這聲愛恨交織的“渾小子”,卓南雁猛覺胸中熱浪沖騰,心中一陣抽搐酸楚,低笑道:“好!”驀地大喝一聲,刀光閃處,完顏婷臂上的繩索已斷。
眾人一愣之間,卓南雁左掌疾揮,一把銅錢以“滿天花雨”手法拋出,“哧哧”勁響不絕,數支明燭陡然熄滅。
堂中一片漆黑,眾人叱喝連連:“姓卓的這小子要救那妖女!”“守住廳門,莫要放走了奸賊!”卓南雁擊滅燈燭,卻聽一聲清冷的嘆息在身后響起,正是林霜月的聲音。
這時他心潮起伏,卻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婷兒落在這些江南武林中人手中!”反手便向完顏婷抓去,猛聽無懼吼聲如雷,掌力如潮,當胸拍到。卓南雁只得翻掌相對,黑暗之中,兩人各以內家真力硬拼一掌。卓南雁未盡余力,雖是一掌將無懼逼退,不想這老和尚的少林正宗內功剛猛無比,也震得他腕骨“格格”一響。
只這瞬息一緩,黑暗之中,已有四五道人影揮刃沖來。卓南雁心中驚急,探掌再向完顏婷抓去。斜刺里風聲颯然,一道黑影電般撲到,驀地揮掌硬生生格在他腕上。一股雄渾至極的大力涌來,卓南雁只覺渾身劇震,氣血翻涌,小臂更是一陣酸麻。
那人冷笑聲中,已攬起完顏婷,身子疾搶,直撞在一名丐幫弟子身上。那弟子長聲慘呼,肋骨也不知給撞斷了多少根,在黑暗中遠遠跌出。那人身法如電,業已激射而出,百忙之中,還將再次撲上的無懼踢了個筋斗。這人倏來倏去,渾如鬼魅,完顏婷才來得及驚呼半聲,已給他挾著飛掠出廳。
“這人是誰,竟有如此身手?難道是趙祥鶴、林逸煙之流?”卓南雁心念電閃,提起十足真氣,飛身疾追。閃出大廳,便見沉沉的夜色中有人“哇哇”地慘呼著迎面撲來,卻是兩個守在堂外的丐幫弟子被那人隨手抓起,施展重手法拋了過來,卓南雁只得揮掌接住。
兔起鶻落之間,那人已飛身上了屋脊,院中白蒙蒙的燈籠照不見他臉上容貌,依稀只見這漢子瘦削頎長,一身綠袍迎風鼓蕩。那人側身凝立,居高臨下地望著卓南雁,冷笑道:“閣下最好莫要強來,不然休得怪我無情!”笑聲未絕,大袖飄飄,飛掠出院。
“余孤天?”這人雖將聲音故意壓得陰冷無比,卓南雁仍是瞬間辨出他這萬分熟悉的身形,霎時心中疑惑萬千,“他的武功怎地這般高強了?”沉沉的夜色之中,只聽“媽呀”、“哎喲”的痛哼之聲連綿不絕,也不知多少個奉命守衛的雄獅堂弟子被余孤天一路揮掌拍翻。他長衣飄舉,挾了完顏婷,兀自快如鬼神御風,瞬間便去得遠了。
此時堂中怒嘯陣陣,也不知有多少武林豪客飛身掠出。卓南雁知道自己出手相救完顏婷,江南武林更是將自己視作了十足的金國奸細。這時不可停留,只得飛身疾奔。適才猝不及防之下,卓南雁被余孤天硬撞一掌,內息受震,奔行片刻,便漸覺真氣運轉不暢,但他心內掛念完顏婷,不愿停步調息,仍是鼓氣直追。
忽聽身后一聲怒吼:“賊小子,這時你還有何話說?”卻是無懼飛身趕到,掌如奔雷,出手便是少林大金剛掌的奪命殺招。卓南雁心頭一凜:“這老和尚畢竟是少林高僧,武功當真了得!”他對這耿直俠義的丐幫長老頗為敬重,回身一掌“手把芙蓉”,將無懼這開碑裂石般的一掌輕巧卸開。
只這么微微一阻,風聲颯颯,一道青影飛煙般自兩人身邊掠過,正是曲流觴。卻聽他朗聲長笑:“閣下武功高妙,何不與老夫切磋一二!”他生性嗜武,眼見那綠袍人武功驚人,不由見獵心喜,身法如風,剎那間便去得遠了。
這時幾道嘯聲起伏鼓蕩,方殘歌和翁殘風已聯袂殺到。翁殘風默不作聲,掣出紫金八卦刀,刀光如紫焰繞空,攔腰疾砍。方殘歌揮掌猛劈,顫聲罵道:“你這奸賊害了恩師,竟還敢假仁假義地來此傳訊!”想到卓南雁若真是奸細,那師尊多半真已辭世,才升起的希望瞬息破碎,更是悲怒欲狂。
卓南雁斜身退開,笑道:“老子告訴你羅堂主沒死,那便是沒死!好大歲數,還哭鼻子!”說話之間,身法疾變“乘月返真”,在三人暴風驟雨般的掌勢刀影中東插西竄。圍攻他的三人雖是武林一流高手,但方殘歌舊傷未愈,翁殘風不愿奮勇爭先,卓南雁的大半心思便全放在無懼身上。
“嘿嘿,三個打一個,老和尚還是頭一遭!”無懼酣斗之中,大頭連搖,叫道,“好小子,枉你這身武功,卻做金國走狗!你快快說來,適才跟你里外勾結、救走那妖女之人是誰?”卓南雁聽他硬說自己與余孤天里外勾結,卻也難以辯駁,驀地朗聲大笑:“三個打一個,卻又能奈我何!”他純取守勢,游斗片刻,內息潛轉,暗中早將走岔的真氣調勻,大笑聲中,辟魔神劍應聲出鞘,精光迸發,一招“對面千里”橫劃而出。
鏘然一響,翁殘風紫金刀的刀頭已被利劍砍斷,腕上血流如注。卓南雁劍勢不停,乘著方殘歌招式過猛,游龍出水般在方殘歌腳前劃出好大一道口子。方殘歌魂飛魄散,飛身退開,才見只是衣襟碎裂,夜風呼呼吹到胸前,想到命懸一線,霎時渾身冷汗津津。
三人一凜之間,卓南雁已乘勢掠出,學著曲流觴的腔調哈哈大笑:“方老三,你這剛猛外露的毛病總是難改!”笑聲未絕,身若飛鴻,翩然遠去。方殘歌和翁殘風驚魂未定,無懼卻望著卓南雁的背影,大叫道:“這小子,當真了得!”
卓南雁口中大笑,腳下卻飛快無比,余孤天和完顏婷這時早就蹤跡皆無,他只得順著曲流觴奔行之路拼力狂追,片刻之后,便到了一條三岔路前。天上幾點微星給一層薄云覆蓋,遠近景物都朦朧得似籠了霧,他矚目良久,卻見有兩條小路都給踩得泥濘無比,略一思索,便順著東邊那條岔路奔去。
也不知急奔了多遠路程,前面愈加陰暗,一座黑黢黢的大山迎面矗立在夜色里,四野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他終于停住了步子,緩緩閉上眼,腦中便閃出完顏婷揮刀狂舞的妖嬈身影,她哭喊著自己的名字,淚飛如雨,刀光如練。他知道,自己終于又與她擦肩而過了。
想到完顏婷那迷茫而又灼痛的目光,他心底就是一陣陣撕裂般的歉疚。猶帶雨氣的山風吹來,他心內忽又蕩起林霜月那聲意味深長的笑聲。一個人獨立在無邊無際的夜色之中,卓南雁這時心內五味雜陳,只覺說不出的迷茫惑然。
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清冷的夜氣,霍地回身喝道:“我早說了,我不是兇手!”
一道青影自陡峭的山巖邊挪出,緩緩道:“這時再無旁人,卓兄若是信得過我,可否將龍驤樓的龍蛇變之秘大致說說?”淡淡的星光映在那人線條剛硬的臉上,正是陳鐵衣。
“不死鐵捕,果然有些門道!”卓南雁緩緩點頭,暗道,“雄獅堂等江南武林再也無人信我,這陳鐵衣卻是太子親信,無論如何,讓他知道了龍蛇變之秘,終究可讓太子有備在先。”略一沉思,便擇其大要,將所知的龍蛇變之秘簡略說了。說到最后,他忽覺有些滑稽,“大宋朝野都當我是龍驤樓奸細,我又何必在此多費唇舌!”他仰天呵呵一笑,“閣下聽得入耳,也就罷了,信與不信,全都由你!”
“我信你!”陳鐵衣卻面色凝重地沉沉點頭,“雙管齊下,戕害能臣,謀弒太子,動搖國本!這等驚天奸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卓南雁止住笑聲,凝目望著烏黑夜色里這張沉鐵似的面龐,忽地竟有些感動。
陳鐵衣沉聲道:“可是卓兄知不知道,今夜過后,江南各派武林都會視你如眼中釘肉中刺?縱使皇城司會放你一馬,格天社、雄獅堂、巨鯨幫這些黑白兩道的勢力,你能逃得過嗎?”他的目光在夜色之中熠熠閃動,緩緩道,“你只有跟著在下,才可保無恙!”
月亮從緩緩流動的云層中探出來,陳鐵衣那張堅毅的面孔給朦朧如紗的月色映著,更增豪意。卓南雁望著這張躊躇滿志的臉,心頭卻狂氣驟起,朗聲笑道:“好了不起!若是離了閣下,我便寸步難行了嗎?”大笑聲中,轉身便行。
“卓兄慢走!”陳鐵衣低喝聲中,掌風如潮,直向他背后靈臺、至陽、筋縮三處要穴掠來,勁氣吞吐,含而不發。卓南雁驀地回身,喝道:“好,那便讓我領教一下你的不死神功!”眼見陳鐵衣掌勢飄忽,在模糊黯淡的月影下顯得撲朔迷離,他豪氣陡增,腳下游魚般滑開半尺,化掌為刀,一招“月明華屋”,反向陳鐵衣斬去。
陳鐵衣聽出他那句“不死神功”語帶譏諷,卻不以為意,但見他掌影繁復出奇,心頭微凜,當下以快打快,瞬息之間連拍六掌。
兩人掌力連交六次,都是一沾即分。饒是如此,陳鐵衣也覺氣血翻涌。卓南雁揚眉喝道:“果然有些本事!”腳下施出燕老鬼所授的“九妙飛天術”,快若疾風般轉到他身側,招變“畫橋碧陰”,拳影錯落,如樹陰萬縷,向陳鐵衣上盤罩去。
“好掌法!好身法!”陳鐵衣振聲大喝,驀地變招,刪繁就簡,拳如鐵線,反向他心口擊到,拳路大開大合,凜凜生威。卓南雁見他拳招忽然變得剛烈絕倫,奮不顧身,也是心下稱奇,凝神拆了數招,驀地心念一閃,喝道:“三舍奪魂拳?”陳鐵衣點一點頭,真氣暴吐,拳如勁矢,以攻為守,竟渾然不顧他攻來的掌勢。
原來大宋仁宗年間,少林寺方丈知舍神僧創出一門號稱“少林第一等剛猛絕學”的三舍奪魂拳。據傳這門三舍絕學只須以“舍安就危,舍生救難,舍身成佛”的三舍之心施展,便能使自身武功突增一倍之功。但因拳勁反噬之力極大,對習拳者資質要求奇高,頗難煉成,百余年后,便已幾近失傳。陳鐵衣居然煉成了這門苦功,其心志之堅毅,實是驚人。
云影浮動,月色愈加灰暗。如虎踞龍盤的山巒被忽明忽暗的月光映照,顯得縹緲陰森。山風月輝之中,兩人各逞絕學。龍爭虎斗。
“我若全力一搏,自可勝他,但說不定便會將他打得重傷。”卓南雁卻不愿跟這鐵捕施展狠手,忽見他口唇緊閉,面目猙獰如金剛怒目,心中一動:“這傻大個子的拳法重在氣勢,只要泄其凜冽之氣。便可輕易勝他!”忽地笑道,“好拳法,可你還是勝不了我!”
陳鐵衣揚眉喝道:“那又如何?你若不殺了我,天涯海角,我也會陰魂不散地纏著你。”兀自招招舍生忘死,拳風陣陣,隱隱夾有風雷之聲。卓南雁則展開“九妙飛天術”,配以“流水今日,明月前身”的絕妙身法,恍若行云流水。陳鐵衣剛猛無儔的拳招幾次三番擦著他衣襟掠過,卻總是差之毫厘。
卓南雁笑道:“閣下若是個絕世美女,這般纏著我,倒也不錯!可惜你卻是個黑臉包公。”心下忽想,“我才跟莫愁呆了兩日不到,這油腔滑調,便跟他有些神似了。”陳鐵衣嘿嘿一笑,忽道:“羅老當真無恙嗎?那他在哪里?”眼見卓南雁步步后退,奮起神威,連環三拳,如錢塘浪涌,一浪勝過一浪。
“這陳鐵衣資質或許不及方殘歇,但堅忍剛強,猶有過之!也只有這金剛鐵漢般的人物,才能練得出這三舍奪魂拳!”卓南雁暗自喝彩,卻搖頭道,“羅老隱身何處,恕難奉告!我只告訴你,大宋危在旦夕,當務之急,便是要阻止龍須。”陳鐵衣渾身大汗淋漓,揚起汗津津的一張黑臉喝道:“難道龍驤樓當真這般可怕?”這一輪疾攻已堪堪使到最后一招。
卓南雁倏地頓住疾退的身形,電般前躍,雙掌暴吐。陳鐵衣大吃一驚,自知這時自己已到了強弩之末,但覺勁風呼呼,對方的掌力排山倒海一般襲來,也只得奮力迎上。三舍奪魂拳以意為先,兩人對語多時,陳鐵衣早失了一往無前的三舍之心,眼見掌影如山壓到,登時將全身勁氣提到十二成,凝重無比地推出,倉促應變,臉色黑紅駭人。
哪知他奮力一擊,陡覺卓南雁當胸擊來的雄渾掌力忽然消逝得無影無蹤,這全力揮出的雙掌全打在空蕩蕩的夜風中,霎時內力奔涌,雙臂骨骼作響,險些脫臼。他正待收掌,卻覺肋下一麻,雙腿僵硬,已被卓南拂中了穴道,跟著脖領一緊,身子呼呼飛起,直落到了一顆大樹的橫枝上。
卓南雁一招得手,也有些微微發喘,退開兩步,拍手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陳大俠這時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連皇帝老子都管不到你啦,恭喜恭喜!”陳鐵衣哭笑不得,他腰間要穴被點,雙腿難以動彈,急忙揮掌解穴。哪知棋仙施屠龍傳給卓南雁的點穴手法別有一功,他運功拍打數次,也是無濟于事。眼見卓南雁大笑之后,轉身便走,陳鐵衣急忙叫道:“卓兄,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里?”卓南雁仰頭望天,想到完顏婷既給余孤天救走,必然無礙,心底倒生出一股難的寂寥蕭索,微微一沉,才道,“去找那江南龍須的總舵主老頭子!”陳鐵衣雙目一亮:“卓兄當真有法子找到那廝,到哪里去找?”
“在下還沒想好,”卓南雁大步疾行,悠然嘆道,“陳兄怎地不跟著我了?若無陳兄相伴,只怕我是寸步難行。”陳鐵衣心念一轉,暗自苦笑:“原來只為我適才說了一句話,他便如此捉弄我!”眼見卓南雁越行越遠,忽地仰頭長嘯道,“卓南雁,無論你逃到何處,我都會再來尋你!”
嘯聲鼓蕩,群山之間嗡嗡回響,“我都會再來尋你,再來尋你”搖曳不絕的呼嘯聲震得遠處夜鳥驚鳴,盤旋不落。
柔柔的夜風撲在臉上,猶如少女溫軟的玉手。疾奔之中,卓南雁昂起了頭,卻見那輪素月再次從云隙間探出臉來。這溫潤寂寞的春夜讓他猛地想到了剛到大云島不久,林霜月初次來教自己《孟子》時的溫馨夜晚。
那時她踏月而去,臨別之際回眸一笑,那嬌羞情形宛然便在目前。眼下依稀還是舊時的月色和晚風,只是那個人還會用那樣純那樣暖的目光看自己嗎?
想到林霜月,他心內悵惘無限,一個念頭無可抑止地涌起來:“小月兒要去做明教圣女了,我說什么也要在她登壇盛典上再見她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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