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興大步走出王府,面色陰沉得好像要滴出水來,渾身不自覺地釋放出一股殺氣。真是恨不得上前直接打殺了這個王八蛋。
居然在這里胡說八道,意圖在世子身上扣個逼迫繼母的不孝之名,真是好毒辣的心思!
好在有世子妃在,不然的話……
門房一看朱興來了,暗暗地松了口氣忙道:“朱管家……”
朱興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沉著臉對游管事道:“游管事,是吧?聽說你要求見世子爺?”
“是,是……”游管事跪在地上,一臉希翼地看著朱興道,“世子爺現在可是愿意見小的了?”
朱興冷哼一聲:“你口口聲聲說,你說你是奉了王妃之命前來王都送銀子的,途中遇上了山匪?”
“是啊,是啊,小的幾個拼死保護,也只保住了這兩大箱子。”游管事急急地道。
“一派胡!”朱興猛地拔高音量,怒聲道,“王妃怎么可能讓你帶著幾大箱子銀子招搖過市?王妃若是要還世子爺銀子,完全可以讓你攜帶銀票輕裝上路……”
朱興刻意地用了“還”字,帶故意加重了音量。
圍觀者聞也是若有所思,立刻有人對身旁的友人道:“是啊,這南疆到王都千里迢迢,帶幾大箱子銀子招搖過市,這不是擺明叫人來搶嗎?”
“有道理。”
“我看這其中果然有問題。”一個大嬸則湊熱鬧地說道,“你剛聽到沒有,這鎮南王妃是來‘還’銀子的!這么說來,上次聽說的鎮南王妃侵占繼子的產業,還放印子錢的事原來是真得啊!”
“說的是,若是沒有侵占世子的產業,哪里需要千里迢迢地來還銀子!”一個中年胖子在一旁直點頭。
“看來這王府跟普通的人家也沒什么兩樣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子嘆道,“俗語說,有后娘,就有后爹……”
這些話自然也一一地傳進了游管事的耳朵里,他心里一沉,這外人的反應怎么同王妃和他預想的不一樣啊!怎么人人都在說王妃侵占世子產業呢,這種事該不會已經是人盡皆知了吧?這怎么可能!
世子妃料事如神!朱興暗自狠狠地夸了一頓自家世子妃,瞇著眼睛懷疑地看著游管事,沉聲道:“該不會是你趁機監守自盜了吧?”
“沒有,沒有的事!”游管事嚇得臉都白了,背后一身冷汗,涼颼颼的一片,“朱管家,真的是王妃讓小的帶銀子上王都,不巧路遇了山匪……”
“有沒有這事,等官府查了就知道了。”朱興冷冷地打斷了游管事,抬手道,“來人,把人給我綁起來了!至于這兩大箱子銀子,就當著大伙兒的面,當場點清了,也好讓大伙兒作個見證,免得以后說不明白。”
“好!”立刻有人高聲道,“我們愿意做個見證。”
“朱管家你就盡管點吧。”
“……”
好些圍觀者也紛紛點頭附和,都是心情澎湃。
這下有熱鬧看了!到底是繼母與繼子之間的母子之爭,還是鎮南王府出了監守自盜的刁奴呢?
明天這說書攤又可以有新的話題說嘴了!
“不能,你們不能這樣啊!”游管事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居然要背負一個同山匪勾結的罪名,整個人從地上彈跳了起來,“我沒有……唔!”
他話沒說完,就被朱興帶來的兩個侍衛堵上了嘴,又把胳膊反剪到身后。
“唔……唔……”游管事急得在那里嗚嗚直叫,整個人像墜進了冰窟窿似的,冷到了骨子里。
朱興命人當場打開了兩大箱子,里面白花花的銀子在陽光的照射下晃得人兩眼發花。
朱興讓人當場清點了數目,只有三千兩。
圍觀的眾人嘩然,議論紛紛:
“剛剛那個管事說被山匪搶了一半?豈不是少了三千兩?”
“堂堂世子爺的產業只值六千兩?我們老家做綢緞的潘老爺,一年也能賺五千兩子呢!”
“你傻啊!你要是鎮南王妃,會把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銀子再全數吐出來嗎?”
“也就說……”
實際的數目恐怕比六千兩要多得多了!
這普通的老百姓一輩子恐怕是連一百兩的銀子都沒見過,更別說是上萬兩,甚至是更多的數目,不由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越說越起勁,越說越夸張,不知不覺地,都認定了鎮南王妃至少貪了世子十萬兩,不,一百萬兩!
世子妃說人可謂,人若用得好會是最利的兇器!朱興痛快的望著這一幕,面上卻不顯,憤然道:“如此刁奴,竟然敢監守自盜,我定要寫信跟王妃稟報才是!”他大臂一揮,對著侍衛下令道,“走,把這刁奴送京兆府去!”
朱興命護衛把游管事用繩子綁了起來,然后自己和護衛騎馬,讓那游管事拖著繩子跟在后面,一路往京兆府去了。
那些圍觀的群眾都還等著下回分解,大都也小跑著跟了過去。
這隊伍浩浩蕩蕩,一路上吸引了越來越多的圍觀者,到最后連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也都跟在隊伍后面,還沒到京兆府,已經驚動了京兆府尹。
一聽說怎么回事后,京兆府尹是整張臉都黑了,怎么又是這位世子爺啊!
這每次跟鎮南王世子扯上關系,這事情就會變得非常難處理……
京兆府尹正想著是不是裝病告退了,大胡子捕頭已經急匆匆地跑來了:“大人,鎮南王府的管家已經到府衙門口了……”
這下躲也來不及了。
京兆府尹只能親自到大堂相迎,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朱管事,你這是……”說著,一臉疑惑地看了被捆綁起來的游管事一眼。
朱興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一個護衛在游管事的膝蓋后頭踢了一腳,那游管事便狼狽地跪了下去。
朱興最后抱拳道:“府尹大人,我們鎮南王府也不想冤枉了無辜之人,所以此人就交給大人了,希望大人調查清楚,也好給世子爺一個交代!”
京兆府尹暗暗叫苦,但只能干笑著吩咐大胡子班頭把人收下,然后義正辭道:“朱管家,還請給世子爺帶話,鄙人一定會秉公處理。”心里卻是想著:這明明是鎮南王府的家事,來找他京兆府作甚呢?要么就找鎮南王去,要么就找皇上去,他一個小小的京兆府尹能把鎮南王妃怎么樣啊?更別說王妃還遠在千里之外的南疆了!
朱興辦妥了世子妃的吩咐,便帶著手下很快離開了京兆府,圍觀的群眾見事情告一段落,便也漸漸散開了。
但人是散了,這場鬧劇卻還在繼續發酵,不多時就口耳相傳,一傳十,十傳百……
不止是王都里的說書人不落人后的說著鎮南王府那二三事,連不少戲樓都將它變成了戲本子四處傳唱,那些文人書生更是口誅筆伐……
撫風院里,百合繪聲繪色地說著一則最受歡迎的戲本子,南宮玥聽得有趣極了,咯咯笑著撲倒在蕭奕的肩頭。
蕭奕哪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立刻就伸手摟住了她的纖腰,只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實在好極了!
百合見世子妃聽得愉快,說得更加興致勃勃,足足說了有一盞茶的工夫,最后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眼睛亮亮地說道:“世子妃,王妃的丑事恐怕要傳遍整個大裕了!”
先前,繼母侵產一事鬧歸鬧,可也只局限在王都附近,但是現在,這些熱門的戲子本一出,戲子們一傳唱,再加上文人書生間的口誅筆伐,鎮南王妃小方氏的惡名只會不斷流傳。
南宮玥眉眼彎彎地說道:“皇上英明治世,大裕盛世太平,怎會有如此大膽的山匪呢!”她一邊說,一邊又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皇帝好面子,繼位幾年來,已是連連戰亂不斷,現在好不容易南面和北面的戰事相繼平息了,偏偏又傳出大裕山匪橫行,連鎮南王妃的銀子都敢“搶”的事,這種一聽就是借口的理由,恐怕在皇帝看來就是在故意挑釁他的皇權了。
蕭奕生怕她笑岔了氣,忙替她撫著后背,向百合隨意地揮了揮手。
百合看著粘粘乎乎的兩人,悄悄地退了下去,還體貼的關上了門。
在門外,她無趣地撇撇嘴,有了世子爺,世子妃都沒空和她們閑話了。
南宮玥笑著抬起頭來,向著蕭奕說道:“阿奕,北邊的大部分莊子和鋪子都已經收回了,我打算賣了其中的三間鋪子。”在皇帝正式下了明旨后,南宮玥也懶得去管鎮南王夫婦是否愿歸還這些產業,就已經命人前去收回了。
蕭奕絲毫不在意,“家里的事,你來決定就行了。”
南宮玥靠在他肩上說道:“這三間鋪子已經被繼王妃的人折騰得烏煙瘴氣了,與其花費心思去整頓,不如賣個價錢,用這筆錢來充作軍餉,想來祖父應是不會在意的。”
蕭奕的桃花眼中滿滿的都是南宮玥的身影,眉開眼笑地說道:“祖父一定會夸我有眼光,居然能討到一個這么能干的媳婦!”
南宮玥抬起下巴,驕傲地說道:“那當然!”她頓了頓,又道,“繼王妃占了母親這鎮南王妃的位置太久了……”
蕭奕心疼極了,多思傷神,臭丫頭若不是嫁給他,根本不需要如此勞神,但就算這樣,他也舍不得放開她,而是將她摟得更緊了。
正如南宮玥所料的那樣,當皇帝得知了這出發生在王都鎮南王府前的鬧劇后,勃然大怒,立刻下旨京兆府嚴查此事,若大裕境內真有這等膽大妄為的山匪,必將派軍圍剿,為民除害。
京兆府尹特意就此事來探了蕭奕的口風,被以一句“當以大裕百姓的安危為重”打發走了,而那游管事則以協助辦案為名被留在了京兆府衙門。
就在此事愈發沸沸揚揚之際,錦心會的初賽落幕了,獲得晉級資格的閨秀們將會參加一個月后的決賽,并將會決出琴、棋、書、畫、詩、御等六項的魁首。
每一屆的錦心會魁首都是當代最最出色的女子,德才兼備,流芳大裕。
而這一屆與往屆不同的是,決賽還沒有開始,白慕筱的那一聯“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就已經在文人墨士間傳頌開來,凡念過此詞者,皆紛紛贊頌其乃是巾幗不讓須眉,百年難得一見的奇女子!
三皇子所居的明華宮內,崔燕燕拿著陪嫁丫鬟謄寫下來的那首詞,紙張已經被揉捏得滿是皺痕,而她面上則氣憤交加。
韓凌賦親自去國子監接白慕筱一事,她已經聽說了,雖然還沒有進門,但白慕筱的名份是由皇帝定下的“妾”,被一個妾羞辱至此,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崔燕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問道:“殿下現在在何處?”
陪嫁丫鬟怯生生地說道:“殿下正在書房,可要奴婢去請?”
“你能請得到?”崔燕燕冷笑著,坐等著三皇子回心轉意看來是沒用的,她得主動出擊。
崔燕燕“騰——”得站了起來,說道:“我親自去。”
明華宮的書房緊閉著門,外面還有兩個小太監守著,一見崔燕燕,剛行了禮,還沒有說話,書房里突然就傳來了杯子被狠狠砸下的聲音。
崔燕燕一驚,心知今日絕不是說話的好機會。
此刻,書房內,地上是一個四分五裂的杯子和四濺的茶水,而韓凌賦則震驚地再次確認道:“你是說父皇已允了冊立五皇弟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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