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眼的黑布扯開,過了會兒,梅鶴鳴才瞧清眼前之人,雖戴了個面具,梅鶴鳴也是一眼便識出來,竟是王青。
梅鶴鳴此時真是悔的腸子都青了,當初就不該存一念之仁,留了這廝的命去,真是常說的好,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梅鶴鳴上下打量王青一遭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你倒命大,便是記得仇,也該找對正主才是,沒得連累個家下婦人,算的甚樣漢子。”
王青恨道:“梅鶴鳴,今日你落到我手里,咱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莫想賣弄唇舌推諉開去。”梅鶴鳴卻道:“推諉什么?堂堂七尺男兒立身處世,做得出,便擔待的住,當年之事跟宛娘什么干系?你卻綁她作甚?快快放了她去,要打要殺悉聽尊便。”
王青倒是冷笑幾聲道:“梅鶴鳴,到了此時,你也莫沖好漢,當年你兩個合氣的害我,你縱然是幕后主使,她也是個幫兇之人,我怎會輕易放了她去。”
梅鶴鳴卻呵呵笑了起來:“早說你是個憨傻不理事的漢子,果真蠢到了天邊兒上去了,到了今日,還不知個中底細,卻冤枉了她一場,當年是我先相中她,她卻非要嫁你不可,為此不惜一死,我只得暫放了她去,卻哪里會繞過你,是我設計圈害你,要挾與她若不跟我,便把你弄死在青州大牢里,她顧念你的性命,只得勉強隨了我,卻又對你念念不忘,惹的我惱恨上來,這才使手段迫你離開青州府,敢動我梅鶴鳴的女人,要你一條腿已是便宜了你。”
王青聽了,怔愣了半晌道:“你莫用這話哄我,當日在你那莊子上,明明”說到此處,卻再說不下去的。
梅鶴鳴卻接過去道:“那是我故意讓人引你去的,你當我梅府是個什么所在,倘若你一個外頭的野漢子瞎闖亂撞便能撞到后宅里去,那些下人都活該打死,如今爺也不瞞著你,當日是我是下了軟骨香,她哪有力氣反抗,只得任我怎樣便是怎樣,做成那樣,不過是為了給你聽罷了,你果真認了實,自然便會恨上她,如此這般,便再無半點兒情份可了,說起來,雖你是個糊涂蠢笨的漢子,她倒待你極好”說到這里,梅鶴鳴眸光略暗,聲音也低了些:“她情深意重的待你,你卻恩將仇報的綁了她來,王青,你算什么漢子,我都替你羞臊。”王青倒不妨其中還有如此周折,想自己恨了宛娘這許久時候,到頭來竟是恨差了人嗎。
兩人在外頭說話,屋里的宛娘聽的真真兒,這兩日雖被王青關在此處,卻也不曾歪帶與她,三餐茶飯都有丫頭送進來,只反鎖了門窗,不許她出去罷了,今兒聽得外頭噪雜之聲,宛娘忙隔著窗子細聽,待聽得梅鶴鳴的聲音,宛娘心里不由一松,繼而一顆心卻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如今的王青恨毒了梅鶴鳴,梅鶴鳴此番前來哪會有好,且聽得梅鶴鳴把過去那些事悉數道出,卻把一眾仇恨皆攬到他自己身上,倒把她摘了個清楚明白,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此時的梅鶴鳴,倒頗有幾分敢作敢為的英雄氣,只他如此激怒王青,哪里有好。
果然,聽得王青喝道:“你休在我跟前,懲成口舌之利,今兒你即來了,便別想囫圇的出去,當初我挨的什么,今兒讓你也挨著個的生受一遍,也算個因果報應,來人,給我把他給我捆將起來,先抽一頓皮鞭。”
梅鶴鳴卻呵呵笑了兩聲道:“捆什么,爺便立在這兒讓你抽又如何。”接著便是噼噼啪啪,皮鞭抽在皮肉上的聲響兒,鉆進耳里令人一陣陣頭皮發麻,卻連梅鶴鳴的一聲悶哼都沒聽著,宛娘心里暗道:別是打壞了,實在忍不得在屋里叫喊了一聲,才聽見梅鶴鳴道了聲兒:“宛娘”繼而大聲道:“王青,你打便打,殺便殺,這些事都是爺一人做下,與婦人何干,你放了她去,爺跟你做個計較,你不是記恨爺打斷了你的腿兒,今日爺賠給你便是。”
說著,劈手搶過那邊小廝手上的木棍子,對著自己的腿狠狠就是一下子掄下去,只聽咔嚓一聲,宛娘不禁叫出聲來。
王青也愣了一瞬,不想這梅鶴鳴如此狠,當著面自己斷了腿兒,本是想折磨他,他既如此便覺沒甚意思,讓人堵著嘴綁了,抬將下去。
磨轉回頭到了宛娘待的屋里,宛娘見他,沖過來道:“王青,你莫聽他胡亂語,當年是我行錯想差害了你,他不過是咽不下這口氣,才為難于你,如今你誘他前來,便是報了昔日之仇又如何?除非你要了他的命去,否則哪有個完的時候,便是你今兒要了他的命,他身后還有家世,哪會容的你,王青,你莫犯傻,俗話說,冤冤相報何時了,再說,便是恩怨到了這會兒也過去了,你既有這番造化作為,更該珍重才是,當初的事,算我對不住你,我給你跪下磕頭賠不是”
說著便真要跪下,王青忙一把扶住她,瞧了她良久才沉沉的道:“這番造化作為?你可知怎生得來的嗎?”話音剛落,一抬手,把臉上的面具揭開,王青一張臉入得宛娘眼中,宛娘不禁徹底呆住。
這是一張怎樣的臉?大半邊臉布滿層層灼燒的疤痕,皮肉糾結在一起,瞧上去異常猙獰可怖,想來當初不定多重的傷,才至如此?
王青復把面具戴上,道:“當年在青州府外,被梅鶴鳴那廝驅使的惡奴,生生打斷一條腿,丟棄在那破道觀中,正值寒冬臘月,天降大雪,若不是僥幸得遇恩人,早已含恨凍死,救我之人是個嶺南藥商,帶著我從北至南,腿傷好了些,便留在他家做個了長工,不想年前,遭了一場大火,是我舍身沖將進去,救得恩人性命,其余親眷卻未得生還,恩人急痛交加,沒上一月,也便去了。”
宛娘沉默半晌,原來如此,想必他承繼了那藥商的產業,才成就了今日這番事業,卻是用命換來的,卻長嘆一聲道:“當年他斷了你的腿,這會兒他的腿也斷了,也算解了你的恨,我如今也不求你旁事,只求你略念著舊日情份,把我與他關在一處去吧!”
王青定定瞧了她半晌兒,驀然背轉身去,吩咐一聲:“把她帶下去跟那廝關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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