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廳本人呢?”
“沒接。”
男人若有所思,“聯系區局。”
“沒必要再聯系。”下屬搖頭,“陳廳明顯得到風聲了,避嫌呢。”
他攤開手,“陳老先生,十分抱歉,不是我不滿足您的要求。”
陳政瞇眼,盯著煙袋忽明忽昧的火苗,驟然發笑,“陳家這一輩,陳翎最出息,心也最狠。”
說完,在他們不明所以的目光里,陳政緩緩站起,“我跟你們走。”
***
長實集團年會在燕京大酒樓的宴賓廳舉行,沈楨抵達時,胡媛媛也剛到。
她打發了男朋友,風風火火擠一部電梯,“陳大公子今晚帶女朋友出席咱們年會。”
沈楨按出一泵消毒液,心不在焉清洗,“陳淵?”
“對啊。”胡媛媛八卦,“你和他不是挺有交情嘛,他談戀愛你不知情?”
她腦海閃過一個訊息:他和萬喜喜復合了。
幸好,她沒答應交往。
陳淵那樣的男人,那樣的柔情攻勢,換一個定力不夠的女人,真扛不住了。
哪怕她答應試一試,發生這茬,互相也尷尬。
一分鐘的戀人,關系也變味了。
以后沒法再碰面。
沈楨劃清界限,“不知情。”
胡媛媛咂舌,“我在簽到處瞟了一眼,那女人的年紀不小,長相清秀端莊,像江南水鄉的大家閨秀。”
她一懵,“不是萬喜喜?”
“萬家千金出名的跋扈,我能不認識她?這女人不如萬喜喜漂亮,梁董還打趣稱呼她未來的陳太太呢,哎——”胡媛媛感慨,“事業有成的熟男,結婚生子的首選對象是不是賢妻良母類型的?”
沈楨渾渾噩噩,連自己何時進入宴場都沒知覺。
梁澤文敬酒的時候,發現她直愣愣徘徊在外廳,揮手招呼,“小沈,這邊!”
沈楨也發現他和陳淵了,以及挽著陳淵的女人。
的確是照片上的喬函潤。
她遲疑一秒,平復了心情,溫吞吞走到梁澤文面前,“梁董。”又調轉方向,朝陳淵鞠躬,“陳董。”
陳淵沒反應,一旁的喬函潤笑著,“是沈小姐嗎。”
沈楨也笑,“喬小姐。”
“你認得我?”她詫異,“我們第一次見吧。”
“公司同事告訴我陳董有女朋友了,喬小姐在酒樓出現的那一刻,宴場已經沸騰。”
“你魅力很大啊。”喬函潤依偎著陳淵,“她們私下都議論你,傾慕你?”
他回過神,唇邊一抹淺笑,“不是議論你嗎?”
“我又沒有知名度,當然沾你的光了。”
梁澤文舉杯,“陳董這樣功成名就英俊倜儻的伴侶,喬小姐不該擔心自己沒有名氣,應該擔心太過耀眼,遭女人妒忌啊。”
喬函潤甜笑,望向陳淵,眼里滿是星光。
遠處的楊姬注視這一幕,神色凝重。
與她并排的男人小心翼翼詢問,“大公子命令我調查喬小姐,我如何回復?”
“你沒查錯嗎?”她半信半疑,“喬函潤七年前在英國注冊結婚,期間生下一兒一女?”
男人篤定,“我也不信,花大價錢調檔案,證實了一遍,千真萬確。”
楊姬只覺得頭昏腦漲。
以陳淵的性子,喬函潤身上蘊藏著這么石破天驚的秘密,以悲情的面具出場欺騙了他,浮出水面之際,簡直不堪設想。
她沉思良久,走上前,“喬小姐,那邊有一位太太,想要請您聊一聊天。”
喬函潤側身,莫名其妙,“請我?”
“是的。”
她松開陳淵,“我先過去,馬上回來。”
喬函潤在楊姬的陪同下離開,梁澤文這時喊來侍者,“陳大公子,溫香軟玉在懷,精氣神都不一樣了,神清氣爽啊。”
陳淵笑而不語。
梁澤文大笑,示意沈楨,“小沈,敬陳董一杯,感謝他的提攜照顧,往后陳大公子沒心思關照你了,你好好干,我不會虧待你。”
托盤內一共六杯酒,一杯紅葡萄,其余五杯是特調威士忌,沈楨酒量一般,于是端起低度數的葡萄酒,陳淵大約喝得太多,酒勁不適,也選了那杯,觸摸到彼此手的剎那,沈楨觸電似的縮回,陳淵僵在半空。
余溫殘留,他晃了晃神。
眉目愈發黯然。
梁澤文不露聲色掃過,吩咐侍者,“再斟一杯葡萄酒。”
“不必了。”陳淵攔住,拿威士忌,“無妨喝哪杯。”
他一飲而盡,放回托盤,“告辭。”
喝得猛,過喉又烈,陳淵臉色驀地慘白,他捂住心臟,捂得用力,手背筋絡凸脹。
梁澤文吩咐沈楨,攙扶他一下。
她跟在陳淵后頭,邁臺階時,扶他手臂。
陳淵的余光只看到是一名香檳襯衫、a字裙,穿肉色絲襪的女子。
這種場合,各大集團的女公關,董秘,總助,在老板授意下,使盡手段輪番上陣,物色有利的獵物。
江氏二公子的紅顏知己,便是如此勾搭成奸的。
那姑娘打著瑞盛集團董秘的旗號,實際是瑞士老總秘密培養的“鉤子”,堂而皇之送,江氏的老爺子何其精明,居心叵測的女人自然得逞不了,喬裝打扮一番,借著公事交際的由頭,反而順利上位。
陳淵下意識甩開,“多謝。”
這下甩得力度失控,沈楨一踉蹌,陳淵也未站穩,雙雙向后倒,他撞在漢白玉的柱子,她匍匐在地,高跟鞋也飛出。
幸好,周圍賓客寥寥,無人留意。
他介于清醒與宿醉間,眼睛像蓄了一池水,燈火艷麗,他世界飄忽虛幻。
陳淵定了定神,認出是沈楨,俯身拽她,“摔疼了?”
她撣了撣絲襪的灰塵,“胡媛媛說,你要結婚了?”
陳淵垂眸,斂去眼底情緒,一不發。
“喬小姐死而復生是喜訊,你多年的心結也解開,我為你高興。”
他微不可察皺眉,要解釋,又無從解釋,只得沉默伸手,拉起沈楨,后者不著痕跡避開。
“摔得不重,我哪有那么嬌氣啊。”她嬉笑爬起,“我可結實了,初中體育課從單杠掉下來,體育老師嚇傻了,我爬起安慰他呢。”
陳淵不禁笑了一聲,“是嗎。”
“騙你你是狗。”她語速快,乍一聽,含糊不清。
“誰是。”
沈楨理直氣壯,“你是啊。”
他笑意更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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