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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2章 我沒有耍你

      宴廳的霓虹將陳淵的影子拉得陳舊而狹長。

      像一版被遺忘在角落的老式膠卷,在迷情的長夜卡了帶。

      陳淵是一個極為特殊的男人。

      越是銹跡斑駁,越是深刻性感。

      沈楨凝視他的酒紅色西裝,“你適合紅色,好看。”

      他悶笑,“是嗎。”

      沈楨蹲下,系高跟鞋的綁帶,“是啊。”

      “不顯老嗎?”

      她若無其事,“你比三叔年輕,他老么。”

      陳淵眼尾漾著笑意,“給我挖坑?”

      “三叔老,你沒準也老,三叔不老,你更不老了。”沈楨整理好裙擺,端端正正直起腰,雙手交叉,置于腹部,四十五度鞠躬,“胡媛媛說我像房產中介。”

      他忍俊不禁打量她,“嗯,有點像。”

      她雙臂伸展開,左右觀察,“哪像?”

      “哪都像。”

      沈楨揚下巴,“我就算是中介,也是王牌中介,樓王小姐。”

      陳淵倚著漢白玉的雕柱,點一支煙,“你戴戒指了。”

      她一愣,中指蜷曲,掩住鉆戒。

      “老二送的?”

      沈楨沒回應。

      他笑了一聲,斂去眉目的晦暗,“你放在老宅抽屜的那枚,我帶走了。”

      梁澤文在宴場中央同一群老總交談,時不時張望這頭。

      秘書穿梭過金碧輝煌的長廊,停在他身后,“薛助理的意思,擇日不如撞日。”

      梁澤文有顧慮,“今晚?是不是太冒失了。”

      “薛助理行動不便,委托您聯系長安區局的二把手與喬小姐會面。”秘書頓了頓,“梁董,陳大至今沒有沾染渾水,反而陳二在里面尚未脫身,咱們到底上哪艘船?”

      “你預感押寶陳大的勝算高?”

      秘書應和,“陳二必須翻盤,陳大只需穩住。絕境翻身,比順風站穩更難。”

      “不。”梁澤文晃悠著高腳杯,敏銳的三角眼精光閃爍,投映在杯身,“這一局,我押陳二。”

      秘書不贊成他舍棄陳大這艘船,“連陳政也被查了,明顯他們父子之間甩鍋,陳政那只老狐貍詭計多端,陳二翻得了身嗎?”

      梁澤文一飲而盡,撂下空杯,“我賭陳二的運籌帷幄,有轉圜。”

      大堂門口,沈楨接完一通電話,和陳淵道別。

      擦肩而過之際,他毫無征兆攥住她手,燈火燒得他灼燙,他的皮膚,肌肉,連同他衣衫,仿佛焚起熊熊烈焰。

      “我沒有耍你,沈楨。”

      她刻意偽裝的輕松自如,剎那潰敗。

      陳淵抿唇,“我自始至終,都是真心。”

      沈楨背對他,好半晌,她側過身,“我從沒當作你耍我。”

      “函潤回來很突然,我也措手不及。”陳淵眼底涌起驚心動魄的波瀾,“我沒想到她——”

      “還活著?”沈楨笑嘻嘻打斷,“這么多年你難以釋懷,她回來,你不是得償所愿嗎。”

      “原本是。”他不知不覺發了力,勒得她手腕泛紅,“我是應該高興。”

      他嗓音嘶啞,像一根悶鈍的琴弦,聲聲割心。

      “應該高興,那就高興接受。陳淵,你沒有對不起我,沒有戲耍我,哪怕只差一點,天意弄人,一點也十萬八千里。”

      天意弄人。

      他纏得她愈發緊,直到她抽離。

      陳淵看著空空蕩蕩的手,無力垂落。

      彼時,楊姬站在酒樓的天臺,播放一段視頻,視頻中,一個五六歲的男孩跑出嶺苑國際2棟,興奮喊媽媽,女人彎腰制止他喊聲,“龍龍,媽媽有工作,暫時不能陪你,你要聽薛巖叔叔的話。”

      男孩懵懂眨眼,“那我想媽媽呢。”

      女人撫摸他腦袋,“你想妹妹嗎?”

      男孩點頭,“想揚揚。”

      “如果龍龍想見妹妹,不要打擾媽媽,媽媽很快帶妹妹一起接你回家。”

      視頻里,女人從頭至尾只一副背影,發髻低挽,清秀纖瘦,尤其身上的鵝黃針織裙,與現在毫厘不差。

      是辯無可辯的事實。

      “小區路口的攝像頭正對喬小姐與小公子,我花費好大工夫從交通大隊拿到錄像。”楊姬關閉播放器,劃開相冊,是她與齊商在倫敦的婚姻登記表,顯示年齡26歲,她失蹤第三年。

      喬函潤心神紊亂,“你全知道了——”

      楊姬看向她,“剛知道。”

      她拽住楊姬的胳膊,“楊秘書,我不是故意隱瞞陳淵!我有苦衷。”

      “您與大公子有過舊情,一清二楚他的性子。”楊姬不露聲色拂開她,“陳家的男人最厭憎欺騙,欺騙他們沒有好下場。”

      她捂住臉,肩膀聳動,斷斷續續抽噎著,“我沒辦法...”

      楊姬察覺到不對勁,“有人強迫您,指使您嗎?”

      “沒有!”喬函潤激動否認,“我不愛齊商,但他對我有恩,我最狼狽的九年是依靠他才存活下來。”

      “齊商先生是倫敦默克投行公司的業務員嗎?”

      她埋在掌心,無助啜泣,“是。”

      陳崇州接她回國之前,在倫敦安排了一切,齊商的履歷和國內底細被偽造得無懈可擊。

      喬函潤一度詫異,在家族弱勢的陳老二,竟有這份偷天換日的本事。

      瞞天過海,整整九年。

      她跟陳淵那會兒,親眼所見他對名利的競逐與欲望,他是非常合格的長子,在生母近乎苛刻的培養下,勝負欲,勢欲,烙印進他的骨血里。

      而陳崇州,似乎對富誠集團以及陳家的財富,并不擱心。

      他從藝,從醫,遠離商場漩渦,齊商私下說,他是臥薪嘗膽靜待時機。

      唯獨喬函潤覺得,他的灑脫不像假的。

      陳崇州根本不在乎那些虛浮的東西,他最好的時光,沒有與陳淵爭鋒。

      該爭時不爭,又怎會介意輸贏。

      他介意的,或許是不為人知的,身不由己的。

      喬函潤回過神,央求楊姬,“楊秘書,你替我保密,行嗎。”

      楊姬哭笑不得,“我是大公子的秘書,您于我而是外人,幫外人隱瞞老板真相,喬小姐認為可能嗎?”

      “我回國只是太思念陳淵,我沒有惡意。”她抹了一把眼淚,“你何必毀掉我,也傷他的心呢。他是你的主子,他的喜怒哀樂是你的任務,而不是令他煩憂的真相。”

      楊姬一怔,良久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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