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這時候派人去外面找他們,一來村里要防著外賊人手本來就緊張,二來一時之間也找不出哪一個能擔此重任了。
半夏先是伸手摸了摸阿水屁股下,并無濕潤,應是沒有尿炕的,便吹熄了桐油燈,輕手輕腳地上炕,挨著阿水躺下。
無末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雙眼,這里是望不到邊的黑暗,他再也看不到自己女兒嬌嫩甜美的笑顏,再也看不到半夏柔和的側影了。
他苦笑了下,假如這一輩子永遠無法回到以前,他真得能處之泰然嗎?
就在這時,半夏柔軟的手伸過來,握住了他的大手,順著他的大手,又輕輕撫摸著他的眼睛。
無末僵了下,卻是笑道:“早點睡吧,你累了一天。”
半夏卻是睡不下,輕輕挪動身子,靠緊了無末,將自己的臉貼在他胸膛上:“前幾日我擔憂你的眼睛,你嘴里無所謂,其實心里還是在意的。”
無末沉默了一會兒:“老族長把望族交給我,我原本就覺得身上的擔子很重,如今眼睛若是真盲了,更是力不從心了。”
半夏仰起頭,手憐惜地撫過他棱角分明的臉龐,捧住那臉道:“當日老族長把你選為族長,自然有他的道理。
即使你眼睛盲了瞎了,你還是望族的族長,也還是我的無末。”
無末聽了,大手從半夏后面攬住她,柔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他艱澀地道:“可是眼前一片漆黑的感覺,太難受了,我從來不知道失去了眼睛是這種滋味。”
半夏抬身坐起,在黑暗中凝視了他片刻,最后俯下身,吻了吻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巴,最后終于在他耳邊輕聲道:“當日我們在神廟中,我什么都看不到,我也害怕,不知道走向哪里去。
可是你當時在我身邊,雖然你也看不到,你卻用耳朵聽到了,你用手扶著我往前走,我也就什么都不怕,敢邁開步子往前走了。”
她俯身,用自己的身體將他整個抱住:“當時我們兩個人都失去了眼睛,僅靠著你的耳朵,我們走了那么遠的路呢。”
她埋首在他頸項間,深吸了口氣道:“可是如今,你雖然看不見了,我還能看到呢。
你依然有耳朵,卻多了我的眼睛,這不比當時要好上很多嗎?”
無末反手,將趴在自己身上的她緊緊抱住:“半夏,謝謝你。”
半夏吻著他的頸項,低聲道:“我是可以永遠做你的眼睛的,假如你覺得眼前一片黑暗讓你感到不安,那你就想想在你身邊的我,想想我的眼睛吧。”
無末釋懷地笑了下:“你說得對,其實有沒有眼睛對我并沒有影響,其實我只是害怕那種什么都看不到的感覺罷了。”
說著,他那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眸子卻亮了下:“可是現在我忽然不怕了,有你和阿水在我身邊,我沒什么可怕的。”
半夏聽了這個,也笑了:“我以前從不知道,你也有這種脆弱的時候,總覺得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無末輕輕撫摸著她的背:“我以前也從沒想到過,我會娶一個你這樣的娘子。”
半夏微挑起眉,不解地道:“那我是怎么樣的娘子啊?”
無末笑了,卻并不答她的話,反而道:“半夏,我忽然很想要你。”
半夏卻沒想到他忽然提起這個,輕輕錘了下他的胸膛:“你身體才剛恢復好,就想著這些有的沒的。”
無末有些委屈:“這怎么是有的沒的,我們不是說過嗎,你要再生個像我一樣的男娃的,此時不正好是時候嗎?”
他的鼻息在她耳畔縈繞,惹得她耳根子開始泛紅了。
半夏卻還是忍住,堅決拒絕道:“等等吧,回頭你恢復得完全好了,我們再——”
半夏低首間,只覺得無末幽深的眸子盯著自己瞧,雖知道他是看不到的,卻莫名地害羞起來,忍不住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軟聲道:“不許這樣看著我。”
無末挑眉,粗噶地問:“那要我如何?
我本來就看不到了。”
半夏隨手拿起一旁的一塊麻布將他的眼睛蒙上:“你看得人心里發羞,給你蒙上。”
無末心里想笑,可是熱切的期待讓他不敢,唯恐把半夏的決心打消了,也只好忍著道:“好。”
蒙上麻布,無末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塊布……是什么布啊?”
他感到有些不對勁兒。
半夏正想著該如何弄他呢,聽到這話,只隨口道:“家里還能有什么布,無非是咱們阿水的尿布罷了。”
哦……這話一出,無末哭笑不得,嘴唇動了動,到底忍住了。
半夏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從胸膛開始吧,這里是她平日最喜歡摸的,肌肉結實富有彈性,當枕頭那是軟硬適中,如今拿這處下刀,至少是最熟悉的。
她動了動身子,感覺到身下的他整個繃緊了,她自己倒是笑了:“你不要著急,我得慢慢來吧。”
半夏慢條斯理地撫摸著那胸膛,他這麥黑色的胸膛啊,上面其實布滿了隱約的疤痕的。
平日雖然摸著光滑,其實禁不起細看,一看,便滿是滄桑。
這是一個長在山野里,每日憑了力氣討生活的男人,他的胸膛便記載了他一次次與猛獸搏斗的歷史。
無末幾乎要發出一聲低吼,不過咬牙忍住了。
自家閨女就在身旁,萬萬不能吵醒了她,若是吵醒,自己是什么都沒得弄了!這里面的利害關系無末是深深明白的。
半夏無比歉疚地望著那可憐的東西,小聲問無末:“沒事吧,疼不疼?”
無末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壓低的字:“疼。”
半夏盯著那個猶自在眼前晃悠的支起,羞愧地道:“那,那該怎么辦呢?”
無末不語,半響忽然道:“很疼,現在還在疼,你幫我吹吹吧。”
無末是知道的,有時候阿水翻身摔疼了哭得淚汪汪,她就趕緊過去說吹吹。
也不知這是真管用還是假管用,反正吹吹后阿水就不疼了。
無末也要吹吹。
半夏楞楞地望著身下那個氣鼓鼓的男人,半響只好點頭說:“行,那就吹吹吧。”
無末閉著眸子,咬牙忍住,最后實在忍不住了,干啞的喉嚨終于嘶啞地道:“半夏,別吹了。”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