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的陳勤森似一條兇鷙的狼,竟叫鄒茵覺得陌生難敵。或許他原本就是個這樣的人,只是從前對她太過縱容做好,而使得她竟遺忘了初次見他那時候,他叫人心跳的陰冷秉性。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算算從正月十五到現在,時間過去了二百四十余日,加上這一次,陳勤森總共也才與鄒茵親近了四次。鰥夫過得都沒他這樣的辛苦,還得忍受著她可能已與別人相好過的醋意煎熬。
風雨交加的夜晚,似乎世界就只剩下這一四壁的房間那么大。陳勤森先頭是把鄒茵抱坐在懷里,后來又換去她后面,策馬揚鞭一般的對付她,似乎為要把她關于其他男人的記憶或者余味攻略殆盡。
明明不是頭一回這種,鄒茵竟無端的生出羞恥感來,也不知是否錯覺,這樣的陳勤森真的叫她陌生。她起先尚還能夠叫出他的整名,叫他陳勤森你不要這樣對我,到后來就只能溢溢散散地喃他“勤森”了。
先一次半個多小時,等到下一輪結束,已經是夜里一點半過。窗外暗夜漆漆,風似乎小了些,雨還是在下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雨夜的潮濕,還有取下避孕套后的氤氳味道,幾許余愛黏纏。
陳勤森支著被子,兩人用紙擦拭著,鄒茵儼似一條擱淺的美人魚。陳勤森吻了她一口,問她:“有沒有想過老子?”
他的目光里很亮,有生猛狼族過后的魅氣柔情。
鄒茵都難直視,對他說沒有,帶著嗔怨問:干嘛那樣子對我?
陳勤森斂眉不答話,就捏了捏她下巴:“沒有你在二樓展廳偷看我做什么?”輕揚起嘴角,躺去一旁。
鄒茵被他說得氣堵,貫日只見他被一群人簇擁著,目不斜視地進出,幾時不知他也有注意過自己。她就和他再復了先前互不說話的冷漠尷尬。
剛買來那件兩千多塊的裙子,還有內衣和內褲,方才都被陳勤森撕扯了亂丟開,內衣掛在架子上,扣子松了,底褲披著地板,儼然也是穿不得。鄒茵于是把被子拉近鎖骨側過身,兩個人中間隔著一個枕頭寬的距離,陳勤森倚在另一側的床頭扣響打火機。
他抽煙的動作甚好看,手指是修長而清勁的,指尖有長期健身和打桌球留下的薄繭。忽而吐出一縷淡煙,煙霧勾勒著他那張精致如削的臉龐,別有一番宗堂世家的冷酷與貴氣。被子被鄒茵卷得只給他留下一塊邊角,他扯了扯,扯不過,便只隨意掩住一片勁健的腹肌。
用慣的索尼手機屏幕亮著,他抬眼掃過,除卻兩條是心里有數,還有兩條卻是陌生的號碼。問“貨到了,阿哥要不要過來取。”“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我在車庫外面等。”
莫名其妙,他不想今夜的時間被打擾,就長按了開鎖鍵關機。
鄒茵這才記起來忘了看手機,點開發現九點多至十一點期間,公司的兩個同事分別都打過電話,還發了短信問她有沒有事,人在哪里。
鄒茵連忙給同住的公關部女翻譯回了條過去,說沒事,下午出來約了老同學逛,不料被雨淋得感冒,就在她家睡了個短覺。
年輕一族睡得都晚,女同事很快回電話過來,說幸好,不然誰誰都要打熱線尋人了。又說外頭的街道很多都堵水了,今天車票已經退掉,看明天什么情況再商量。
鄒茵應好,說自己一早就過去,互道了句早點休息便掛了電話。
才掛斷卻立時又一個打進來,鄒茵凝眉一看,竟是駱希鵬。這倒是有些不同于平日的,通常駱希鵬的電話大約四五天才一個,且都在八點半到九點吃過飯的閑適時間,聊得簡短。
鄒茵于是接起來,問道:“駱先生還沒睡?”
駱希鵬在那頭說:“聽說s城這次臺風厲害,晚間打過你電話沒接,怕你出事。”
鄒茵一晚上被陳勤森軋得死生不能,哪里還能分心聽到鈴響。她忙道歉道:“對不起,方才睡著了不曾聽到,叫駱先生費心了。”
駱希鵬聽了不由淺笑,他今夜在電話里的嗓音寬和,似乎卸去了某種負荷似的,不比前幾次,隔著千里電波,三兩語也能感知他大約蹙鎖的眉頭。
駱希鵬對鄒茵說:“這樣客氣做什么,你沒事就好。那早點休息,我這邊的事處理完畢,不出意外月底前會回國內,到時就能見你。”
金牛座的女人總是習慣了一個坑一個蘿卜,沒辦法這個那個的來回跳,何況還在和陳勤森這邊扯不清。鄒茵其實想和駱希鵬把話明,但天色已晚,便暫時捺著,互道了晚安。
掛完電話,便看見陳勤森輕諷的嘴角。他這個人,心性是偏執陰狹的,被刺傷時就這樣,長眸微闔,目露涼薄。
鄒茵也不理他,對他說:“陳勤森,你別又疑神疑鬼,我和他是正常交際。”
正常交際能大半夜一點多鐘通話?還有之前額頭那一吻?
陳勤森也不挑穿,只說:“六月出差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和他做了,老子打你一晚上電話打不通。”
鄒茵竟沒想他會打一晚上電話,更沒想到他心里揣著這些彎道,今晚還能和自己做得那么動情。她忽然就明白剛才為何有那種無端的羞恥感了,一定是他帶著這樣的心理在對付她。
鄒茵便對他甚無語,答說:“那天晚上我被雨淋得感冒,吃了一個泰諾就昏沉睡下了,后來手機沒電自動關機。”
陳勤森聽得好笑挑眉,暗指她剛才也如是對幾個同事這么一套話解釋。
鄒茵就泄氣,拿枕頭扔他說:“隨便你。陳勤森,所以我們才總說不上話。”
陳勤森側頭一躲,睨著她曲婉媚嫵的后背,咬了咬牙齒:“隨便的是你,你這么看不上老子,哪次和我在一起不是高-朝就潮-吹?”說著取過背心短褲套上,撿起她掉在地上的內褲問:“胸-罩要不要洗?要洗就一起洗了,明天早點出門,免得被管家他們看見,又說老子下套路糾纏你。”
鄒茵被他說得羞惱不已,只裹著被子應道:“內衣不用洗,扣子被你撕歪了,你自己看。”
陳勤森低頭瞧瞧,就幫她歸整了歸整,然后抓過內褲去衛生間,擠了點沐浴露搓洗。
他幫她洗這些不是第一次了,大學后來常去她家,若遇到她大姨媽不適,這些活計便都是他干。洗完了往她二層小房子的平臺上晾,村子里的人路過見怪不怪,反正都當他們是一對小夫妻。
衛生間里燈光打得暗,襯著他頎健的身軀。蠶絲內褲上隱約幾縷未干的濕痕,陳勤森洗著看見了,便叱了一句“小騷貓。”
鄒茵假裝沒聽見,取了他旅行包里的一件t恤套上,到底被他折騰了二三個小時,等陳勤森洗完出來,她就已經睡過去了。
陳勤森把內褲掛在外面的電風扇旁對著吹,又撒了泡尿去到床邊。一看她沒動靜,睡著后唇瓣微張,嬌紅又可人,而他原本在上一回被她一番狠話刺激下,本已決定不再置理她的。
陳勤森就匍下去輕啃鄒茵的手臂:“鄒糖糖,老子該拿你怎么辦。”熄了小燈,貼著她后背一靠也睡下。
隔天清早風速小了很多,看電視里城市新聞,說臺風黎明時已往臨近的省份遷移,因此雖則下了大半夜的雨,刮倒了不少樹枝和電線桿,但總體破壞力并不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