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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們的關系像化學方程式一樣,有邏輯可循就好了。
——衍辰
馭人之術,所以為什么他在自己這里?
這句話說的不是他被策反,然后站在了他這邊……
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原來自己才是被馭的那個?
“我不信……我不信……”他喃喃道。
不信那些吻是假的。
不信那些眼神是假的。
不信……
但他的大腦已經下意識開始假設質疑。
如果這些日子是假的,那他的目的是……
懷疑的種子一旦發芽,被溫情蒙蔽的漏洞便漸漸浮出水面。
他對他的價值,就只有那個證據。
他突然想起那次催眠,他被那拿針的老婦人追,李微有一句引導詞很奇怪。
“去屋里找找,有什么東西給她,她就不會給你打針了?”
那老婦人本是為了給過渡捏造的形象,但如果針代表了他當時被注射藥物的恐懼,那在他的潛意識中,從老婦人追他開始,她就是灰鯨的化身。
給他證據,他就不會追你,不會給你打針了——交出來吧,交出來,這一切就都結束了。
去屋里找找——告訴我,證據在哪?
可惜潛意識埋藏得太深,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問話無果,催眠結束。
這他媽分明是一場在他放松警惕時,偽裝在系統脫敏法之下的心理誘導。
他本不穩定的心理狀態幾乎要崩潰了。
而且他懷疑這不是唯一一次,程醫生給他抑制夢話的訓練可能沒有失效。
“你那天……”他盡量不去回憶那天的事,喘息道,“給我下的是安眠藥嗎?”
李微訝于他的敏銳,目光微轉,坦誠道:“不是。”
“是能激發你潛意識深處的催化劑。”
王玨心下了然,隨即一涼。
“結果,”他顫抖著繼續道,自嘲地笑了,“我潛意識最深處,不是證據——”
是你。
他曾經罵他是灰鯨的狗,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失去四肢自由、精神自由,每天躺在床上——
像狗一樣等他回家。
沒人可以嘲笑斯德哥爾摩患者。真正的禁錮之下,腦海里的自我還能剩下多少?
耳側纏綿,一句話就是一顆種子,在心臟里抽芽,盤根錯節,絲絲入扣。帶著心頭血的藤蔓攝了他的心魄,破了他的喉嚨與口吻,占領了他腦袋里每一個細胞。待他低頭看去,自己早已病入膏肓,每個毛孔都叫囂著開出花來了。
拼命想要清出去的東西,結果滑至了更深層。其實他明明知道的,知道他沒有共情的能力;他明明知道,如果他想,他可以把任何一個人表演得惟妙惟肖。
他感覺呼吸困難。
和他輾轉流連了這么多天,做了那么多,就為了騙取他的信任?
有沒有,你有沒有一點……
“完全信任我的狀態下,你還是沒有說出來。”李微臉上表情晦暗不明,“任務失敗,只能把你送回來了。”
王玨聽得精神恍惚。
能有什么?事已至此你還居然還在期待嗎?
他閉緊了嘴巴,生怕自己把舌頭吐出來。
也是。這個邏輯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第一名的李微真的那么容易中招嗎?
他這么容易就從總部大樓里找衍辰要了解藥,是不是太順利了?
看來你還是沒學會什么是“想”。
王玨身形晃了晃,幾乎靠不住墻,良久,才艱難道:“……我要見衍辰。”
“你……”李微把他攬到肩頭,靜靜說,“見不了他了。”
來了,又來了。全世界又一次背叛了他。
“我要見衍辰,”王玨紅著眼眶,“我就要見他。”
“他和我一樣,背叛我,一定會有理由。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他和你不一樣。”他死死地盯著他。
李微聽到這里,臉色一白。
“你見不了他了。”
“因為他……”
“李微這小子,走了也有一段時間了。”紅別的屏幕傳來刺啦的電流聲,“他人是走了,n細胞進度怎么樣了?”
“我們去小微實驗室的時候發現所有細胞都死了,好像有人破壞了變量。”
“行。”灰鯨的語氣之中聽不出情緒,“把原料和數據發給我,我自己來。這孩子演技太好,容易演到我頭上來——席眠怎么樣了?”
“在病房里養傷,我看看……屏幕怎么黑了?”
灰鯨立刻敏銳捕捉到了什么:“衍辰在哪呢?”
“他們之前好像在一起。是這小子搞的鬼?”
“他最近不對勁。”灰鯨催促道,“去看看,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