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陛下尚在更衣,還請先候著。”
承德自珠簾深處走出,只留給沈元昭這一句話。
沈元昭已等了半刻時辰,倒也不差這會,何況此時她巴不得謝執脫不開身。
那張奏疏,早已被她捏得不成樣子。
看出沈元昭焦慮不安,承德不由出聲寬慰:“沈大人,你無需這般緊張,我們陛下是極好的人,實在寫不出,也不會為難你。”
沈元昭欲哭無淚。
謝執確實不會殺了她,可這些年朝夕相處,以自己對他的了解,他看到這篇牛頭不對馬嘴的奏疏,定會語譏諷。
光是想想那壓迫感極強的畫面,她就覺得天旋地轉,幾欲暈厥!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那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后冷不丁響起。
“承德,膽敢議論主子,你可知罪。”
黑影印在墻面,裹挾而來的是一陣龍涎香和……異香。
沈元昭尚未抬頭,連忙俯身跪拜:“陛下圣安。”
謝執冷哼一聲,從她身邊經過,如鮮血般的衣擺拖曳及地,于她頭頂、手背輕拂過。
“起來吧。”謝執說。
沈元昭松了口氣,看來謝執今日心情不錯,沒有像上次那樣讓她跪在地面——回家后膝蓋都紅了。
可等她剛抬頭準備謝恩時,腦子轟地一聲炸了。
謝執,竟穿了一身紅色浴衣!
他的衣襟朝兩邊隨意敞開,隨著呼吸,依稀露出健壯腹肌……肚臍自后腰處有一道猙獰可怖的刀疤,其形狀仿若張牙舞爪的惡龍,下一瞬就要將人吞噬。
沈元昭咽了咽口水,再聯想到先前的異香。
準確來說,是一股古怪的氣味。
石楠花的氣味。
沈元昭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可她轉瞬就開始自我安慰。
謝執做太子時身邊就沒個女人,后面被她一腳踢下馬車,成了敵國質子,敵國對他百般羞辱,自然不會給他找女人。
現在他登基為帝,成了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皇帝,又是而立之年,精力旺盛,也確實該找個女人泄泄火。
謝執見她心不在焉,皺了皺眉:“沈貍,你有沒有在聽朕說話?”
“啊?”沈元昭回過神,用一雙濕漉漉的迷茫眼眸看向他,“陛下,臣……臣。”
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謝執眉心跳了跳:“就你這榆木腦袋的反應,是如何考上狀元郎的?那些不如你的人都是些流口水的癡傻呆子嗎?!”
沈元昭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謝執這幾句話是把她連帶著翰林院那幫同僚全都給罵了。
得虧羊獻華和司馬渝沒跟來,否則聽到這番話,肯定會找個麻袋把她拖巷子里打一頓。
沈元昭苦笑:“陛下,臣才疏學淺,臣認了,不過臣的同僚日日兢兢業業,還請陛下莫要因臣一人累及他人。”
謝執冷哼一聲:“你倒是挺維護你的同僚。”
不過他到底是不作聲了,而是將視線落到沈元昭手中:“奏疏寫得如何了?呈上來。”
沈元昭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但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份奏疏被承德接過,恭恭敬敬地再呈給謝執。
謝執打開奏疏時,霎那間整個殿內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