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萬難民中混進兩只小老鼠,鹿野再神通廣大也無法如此洞悉,因此,她絲毫不知道那兩人的討論,只兀自做著自己該做的事。
天色黑沉,野地里一簇簇篝火升起,一股股白煙騰起,一陣陣香氣彌漫。
趕了一天路的難民們迎來難得的休息時刻,大都十分放松。
龐大的人數讓他們不再害怕其他流民和猛獸,甚至那些肆無忌憚的亂軍也是看到他們這么多人就自動退避不敢招惹了,這都讓隊伍中的人有了無比的安全感。
眾人便忙活地忙活,吃飯的吃飯,休息的休息。
商隊雖然也安排了巡邏人員,但偌大的隊伍,自然不可能大批人馬來回不停地巡邏,因此其實都是一層層分散下來,鹿野將隊伍化整為零,最小單位為十人一組,每組都選一個組長,由組長負責各自組員的動向。
因此,從外面看來,這偌大的商隊幾乎可以說沒有巡邏——起碼在中年白胖男人和黑瘦男人眼里沒有。
趁著大部隊放松休息,兩人便跟著去拉屎撒尿的人群一起離開了營地。
茅坑雖然集中,但為了眾人的鼻子和隱私著想,茅坑與茅坑之間還是有距離的,中間還有枯草雜樹擋著,尤其男坑女坑之間更是完全分開,還是保留了一些隱私性的。
因此,兩人毫不費力、完全無人在意般地,裝作去蹲茅坑的樣子,就悄然脫離了大部隊。
“到底是烏合之眾,這般戒備松散的樣子,被細作探成篩子都不知道。”
稍微遠離一些隊伍,看著身后眾人依舊吃飯的吃飯,搭帳篷的搭帳篷,白胖子便得意又輕蔑地道了句。
黑瘦男子點了下頭附和,然而回頭看了眼那實打實十幾萬人的龐然大物,心里又有些疑竇:
——這會不會有點太順利了?
但無論如何,既然任務已經完成,接下來就是回去復命了。
一胖一瘦兩個人影摸黑在野地里快速行著。
所以兩人不知道,就在他們離開后不到半小時,就有人報到了鹿野這里。
“那倆人是今兒上午才加入進來的,我組里原本人數不夠,才五個人,加上他二人也就七個,我一天幾遍地瞅,這才立馬就發現他們不見了。”
來報告的是個面相樸實厚重的漢子,褲腳上還滿是趕路沾上的泥,一張臉以及裸露出的皮膚都黑紅黑紅,顯然是長期露天勞作慣了的窮苦百姓。
此人正是接收了那一黑一白一胖一瘦兩個探子的小組長,按照鹿野的劃分,所有隊伍從上到下層層分割,隊伍雖大,卻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直屬上司,哪怕是剛來的,雖然不會報到上面去,卻也會立刻被編入小組中。
這位樸實老農就在三天前還是個剛剛加入的新人,因為會數數、會寫一二三四五這樣簡單的文字這一“稀缺”技能,因此加入第二天便光榮升任小組長,第三天組內人數便達到了七人,其中兩人還好巧不巧是探子。
倆探子壓根沒把這一臉憨厚老農相的什么“小組長”放在心上,離開時也是完全沒跟他們這小組長打招呼,可他們不放心上,“小組長”放心上啊。
小組長下轄七個人,其余五個分別是他的妻子、兒子、女兒,以及父母,剛剛好好一家六口,
一家六口可都還對這倆新加入的組員好奇著呢。
于是,倆探子全然不知情的情況下,倆人的種種奇怪舉動便被一家六口全都瞧了個干凈。
又在此時被“小組長”一五一十地匯報給了鹿野。
比如倆人加入時是單獨出現的,不像他們這些難民,不說拖家帶口,起碼也有同行逃難的鄉里鄉親,這倆人卻是獨狼兩頭,目標明確地就想混入隊伍中,但倆人筆直的腰板、遇人毫不躲閃的目光,以及那即便做了偽裝也不難看出的養尊處優的皮肉,都讓兩人仿佛黑豬窩里落了只白烏鴉一樣顯眼。
因此兩人被編入組,跟著隊伍走了一天時間,小組長及其家人們便發現,倆人一路上不想著怎么走路省力氣,怎么在趕路的時候盡量也搞些吃的,反而不停在隊伍里跑來跑去,時不時躲開人群兩個人說小話,到這夜晚休息露營時更不必說,說是要去茅坑解決生理需求,結果卻是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