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把這幾個人記下,隨即問道:“我現在需要一個鄭家人幫我辦事,你們——有沒有愿意的?”
大多數人臉上頓時露出憤恨和屈辱的神色,要不是恐懼壓著,恐怕這會兒就要唾沫星子吐鹿野一臉了。
鹿野不在意這些人,目光一掃而過,隨即便又重點關注剛剛注意到的那幾個人。
果然,他們的神色依舊與其他人不同。
有單純疑惑的,有垂眸沉思的,有神色麻木的,還有躍躍欲試的。
鹿野便不多廢話,直接點人:
“你、你、你、還有你——”
被點到的幾人很意外,各個驚訝地看著她,沒被點到的反應也不小,甚至不少人幸災樂禍地偷摸笑起來——自己的不幸固然令人傷心,旁邊有人比自己更不幸,那自己的不幸就仿佛變得輕微了一般。
鹿野不管這些人如何反應,把這幾人點出來后,便又把人單獨拎到隔壁一個個談話。
被她點出的總共五個人,兩男三女,皆是年輕人,最大的兩個做婦人打扮的女子也不過二十多歲不到三十的年紀。
鹿野詢問過后便得知,兩個男人中,一個是鄭世安的七兒子,處境屬于跟鄭明軒難兄難弟那種,另一個則是鄭家二房的庶生子,也就是鄭世安的侄子。
這兩人皆是又害怕又躍躍欲試的神情。
他們在原本的鄭家都是不被重視甚至被欺凌的存在,對鄭家沒什么家族榮譽感,雖然起初恐慌怨恨了下,但眼看局勢不妙,腦子便開始變通起來。
反正左不過是個死,不如拼一把?
于是,在面對鹿野的目光時便不再是害怕和怨恨,而是躍躍欲試。
另外三個女子身份和態度則都要更復雜一些。
年紀最大的女子二十七八歲,鹿野對她其實印象挺深刻,因為在抓捕這些鄭家人時,就這個女子反抗最激烈,而且身邊還有好幾個身強體壯的漢子護著,是唯一給商隊的人帶來點小麻煩的鄭家人。
鹿野原本以為以她當時反抗的烈性,會如其他人一樣敵視她怨恨她,沒想到方才對視時,對方的目光又意外地平靜,還帶著心如死灰的麻木。
而被鹿野點名后,她的反應也是最平靜的。
因此鹿野對她很是好奇,此時便趁機細細盤問起來。
一盤問才知道,這位竟然是鄭家正兒八經的嫡出大小姐,也就是鄭世安的第一任發妻生的孩子,如今年方二十九歲,在這時代已經算得上中年人了。
本來這個年紀的女子早就嫁人生子了,不該在鄭家出現,但鄭大小姐命苦,嫁了三任丈夫,三任丈夫都沒了。
第一任丈夫是個浪蕩子,整日尋花問柳不說,還染得一身臟病,鄭大小姐氣性大,不肯跟丈夫再同房不說,還非要和離,被兩邊家人死死勸住,好在熬了一年后,浪蕩子自個兒臟病發作死了,鄭大小姐便回了鄭家。
然而那時候鄭大小姐還正青春,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鄭家,于是半年后,便在鄭世安的安排下嫁給了當時喪偶的蘇州知府做填房。然而,彼時的蘇州知府已經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兒了,本來身體就一般,一次風寒,竟然直接一命嗚呼了。
于是鄭大小姐就又回了鄭家。
連死兩個丈夫,鄭世安想再給大小姐找個好人家可就難了,哪怕是給老頭子做妾人家也得掂量掂量自個兒命夠不夠硬,于是終于在家待了一年,一年后,鄭世安又升起了心思,這次,是把鄭大小姐嫁給了鹽幫的一把手。
鹽幫幫眾本身都是苦勞力出身,哪怕混到一把手的位置,本質還是個泥腿子,因此哪怕鄭大小姐連克兩任丈夫,說起來也算低嫁了,加上鄭家大鹽商的身份,鹽幫許多人都要靠著鄭家吃飯,因此那一把手并不敢太慢待鄭大小姐,于是兩人也是過了三年的安生日子。
然而,不知道是真有克夫詛咒還是什么,就在前不久,那位鹽幫一把手得了急癥死了。
于是鄭大小姐便又回了鄭家。
之前那幾個護著她的身強體壯的漢子,便是她從鹽幫帶來的手下。
聽完這位鄭大小姐語氣平靜的自我介紹,饒是鹿野都不禁瞪大了眼睛,然后,她就看到這位大小姐之前看似已經麻木如死水的眼睛里閃爍著光。
她看向鹿野,沉聲問道:
“你想讓我們做什么?”
“若是我幫你辦事,那么,你可以幫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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