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她從各種武俠小說影視劇中得來的印象,漕幫應該就是一群依賴運河為生的水手、船工、搬運工等組成的民間團伙,至于什么武林高手,什么堂主總舵主什么的,就不知道是藝術加工還是來源于現實了。
來到杭州后四處溜達聽街角,她倒是真聽到了漕幫的名字,也果如她所想的那般,基本都是碼頭上的搬運工人組成的組織,至于什么武林高手,反正目前她是沒見著,反倒是頗聽說了幾樁似乎跟漕幫有關的案子。
于是她才對這個組織漸漸有了點實感。
雖然不能完全等同,但某種程度上,漕幫就是古代的半個黑|社會。
不過是過了明路,官府也得依靠著的那種。
在各種黑|社會里也屬于有頭有臉有身份的那種。
此時,聽鹿野問出這句話,別人尚且沒什么反應,反倒是鄭明軒先鼻子哼氣兒道:
“你當漕幫那么容易進的啊?雖然漕幫也就是一群賣苦力的,但——他們這些歪瓜裂棗也配?”
被當面貶低鄙夷的“歪瓜裂棗”們沒有人反駁,只片刻后,才有一人道,“我以前便是漕運工人,只是沒做兩年,腿就受了傷,干不動重貨,又與人有嫌隙,遭人排擠,便離開了。漕幫不是那么好進的。至于搬貨——”
“若是沒有進漕幫,只幫人搬貨的話,需要重力氣不說,所得銀錢也特別少,勉強果腹就不錯了。”
其他人都默默點頭。
鹿野頓時知道也不必再問。
這些人里許多身體不好的,大多數瘦骨嶙峋,恐怕多半都沒什么力氣。
而聽鄭明軒和這個前漕運工人這么說,進那漕幫怕是需要引見和門路的,進不去漕幫的話,只能拼死拼活拿個辛苦錢。
“那你們平日里以何為生?似乎也不見你們乞討?”
鹿野又問。
眾人再度沉默,尤其部分在前幾日參與了搶劫商隊的人,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拿眼神偷瞟鄭明軒。
鄭明軒倒是一點不避諱。
“還能干啥?偷蒙拐騙搶唄!”
一部分人聞,羞恥地低下了頭,另一部分人則絲毫不以為意,脖子昂地高高的。
鹿野來興趣了。
“怎么個偷蒙拐騙搶法?”
鄭明軒:……
眾人:……
“不是,這是你一個正經人家的姑娘該感興趣的嗎?”鄭明軒自覺跟鹿野挺熟了,額頭上的傷疤似乎也忘了,張口便道。
鹿野瞥他一眼。
“你閉嘴。”
鄭明軒:……
行吧他閉嘴還不行嗎!
見其他人依舊不說,鹿野又抓出把銅板。
錢財動人心。
銅板誘惑下,眾人又紛紛開口了,只是說地都很收斂,什么迫于生活小偷小摸啦,還有前幾日參與過搶劫商隊的趁機賣慘,頂著鄭明軒不悅的目光說忙活半宿結果因為搶來的東西是垃圾,不僅沒落著好還被管事的踹了幾腳,現在被踹的地方還隱隱作痛呢吧啦吧啦……
鹿野也不打斷,任他們說,誰若說地深入了一些就給的錢多些。
原本還很是顧忌的眾人一見,自然眼熱,自然各自斟酌著又多多講了些。
于是終于——
“上個月我幫鹽幫——”
“鹽幫”兩字一出口,那人的舌頭便像打了結般,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立刻生硬地扯開話題,好像完全沒說過那句話一樣。
“鹽幫?什么鹽幫?”
鹿野仿佛一個聽到未知事物的普通小姑娘,追問道。
“啊……啊?哦,我有個朋友,對,我是說我有個朋友叫嚴邦,上個月他惹了點事,我幫他擺平了。”
旁邊立刻有人附和,說他們也知道那個所謂的叫嚴邦的朋友。
然后之后再沒人提起這兩個字。
鹿野也沒有再追問,好像真的相信了所謂朋友的說法,繼續津津有味地聽故事。
但有鄭明軒,有無數人在場,所有人自然也不可能說什么掏心窩子的真話。
全當糊弄小姑娘了。
鹿野聽了半晌,發覺沒什么好聽的了,終于起身。
鄭明軒當她玩夠了,長舒一口氣,立馬張羅著要帶鹿野去他之前看好的那酒樓去吃飯。
鹿野卻拒絕了。
“我有點累了,這幾天就留在商隊休息吧,近日也勞煩鄭公子夠了,今后不必了。”
“啊?”
鄭明軒驚訝,但旋即樂開花。
老爹的任務不能不做,但誰想整天陪著個黃臉丫頭玩兒啊,今兒甚至還玩到乞丐窩棚去了!
鄭明軒高高興興地功成身退(自以為)了。
而鹿野則如她所說,好似真的窩在商隊休息了,幾日都沒人見她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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