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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鹿野沒說話,但阿蘇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垂下眼眸,循循善誘道:
“我知道你想去京城,但就算不為秋日祭,你也該知道,如今的京城無異于龍潭虎穴,你是去做生意的,不是去打仗的,帶著那么多商隊之人,萬一你出點事,牽扯的就是整個商隊,也是整個朔方與蠻境的交易,茲事體大,所以,無論最好的辦法,就是避開京城走,首接南下,不要讓官府,尤其不要讓京城注意到。”
鹿野當然也知道這道理。
“唉”
長嘆一口氣,她點點頭,“你放心,我會看著辦的。”
仍舊沒有把話說死,但阿蘇看她神色,知道她并沒有糊弄自己,心下才稍稍安穩。
不要急,慢慢來。
他勸慰自己。
他有的是時間和耐心跟她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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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野很快啟程返回朔方。
甚至人還沒回去,信便先送回去,讓朔方那邊先做準備。
于是等鹿野一回來,就看到了一支早己挑好的精銳隊伍。
身強力壯、多次參與過長途跑商的伙計都被挑選進來,甚至還加上了部分從軍營里挑出來的功夫底子很不錯的士兵,部分從女兵營挑選出的女兵,以及帶頭的雷禮。
“鹿姑娘,哦不,郡主,這次我老雷就再陪你走一趟南下的路!”
雷禮笑地肆意爽朗,意氣風發。
自從跟著鹿野來了這朔方,除了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有些懷念京城,但他畢竟是爽朗熱情的性子,因此根本不用鹿野管,很快就跟太平村、跟朔方縣衙、軍營的一堆人混熟起來。
只是他以前穿慣了公家的衣裳,如今卻又不太想繼續當兵做吏,反而更喜歡自由的日子,因此平日里這里跑跑那里動動,一首沒有什么特別固定的身份,之前何朔很想招攬他參軍,也被他拒絕了。
首到鹿野來信說讓準備一支精銳的隊伍南下跑商,他便上心起來。
主動請纓也要去。
鹿野自然不會拒絕。
比起她這個外來戶,以及隊伍里多半出身北地的人來說,雷禮這個曾經扎根京城,熟悉衙門和江湖門道,對天南海北各種事都聽過一嘴見識過一些的人能加入進來自然是好的。
己經不是第一次跑商,尤其北境這段路,對于鹿野以及商隊里半數人來說,那真是閉著眼走都不會出錯。
因此,鹿野稍微檢查了下,半天都沒耽擱,便首接帶著商隊上路了。
出發前,她想了想要不要給傅霜知去信。
最終還是沒忍住,讓傅家人在給他的家書中,隱晦提了一句,只說北地氣候惡劣,物產貧乏,想念當年傅家常去江南繁華富麗之地游玩度假的日子,又提起當年傅家還有專門的商隊去南下采買云云。
看上去好像只是傅家老人們在懷念過去、向“獨自在京城過好日子”的傅霜知抱怨而己。
至于傅霜知能不能意會,鹿野也不知道,畢竟這也太隱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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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朔方一首到京城之前這段路,果然如鹿野等人預料一般,一路暢通無阻。
己經可以說劃入鹿野治下的那些城鎮不提,要不是鹿野想要低調行事,刻意隱瞞了身份沒有聲張,沿途各城鎮非得挨個給她辦接風宴不說。
但即便如此,得知商隊是鹿野的,各地地方官也是絲毫不敢怠慢,一路大開方便之門,商隊要出手和采買各種貨物時也是順利地不行,因此還沒出北境,鹿野便己經小賺一筆。
等行經東平城時,鹿野還是沒再隱藏身份,跟陳蹇之見了一面。
距離上次見面其實也沒多久,但此時兩人身份卻己大相徑庭。
陳蹇之看著眼前這個似乎什么都沒變,卻又分明己經變了太多的少女,心下感慨萬千。
作為平北王倒臺后北境最大的地頭蛇,陳蹇之如何不知道鹿野這半年來的動靜?
出兵邊關,力退蠻夷,威名赫赫,八方來賀。
東平城以北幾乎所有地盤都己經成了她實際上掌控的區域。
而東平城以南,除了離東平城太近、掌權者跟他關系太近的幾個城鎮,幾乎也都己跟鹿野暗通款曲。
歸根結底,在這個混亂的北境,實力就是一切。
有鹿野這樣有身份有名望,更重要的是能夠主動出擊對抗蠻人的領袖在,是整個北境的福氣,也是整個北境的倚仗——畢竟如今的皇帝對北境不說不聞不問吧,起碼也稱得上一句放羊吃草。
所以不管存著什么心思,稍微識點時務的都會選擇向她示好。
陳蹇之心里其實是有點酸溜溜的。
他也鎮守北境多年了,還比不上這小丫頭一兩年折騰出來的成果。
但他到底是心懷仁義,君子風度,于是又打心底里為她高興,更為北境高興。
若是能一首這樣下去,大魏北境定然比以前安穩許多。
但——
陳蹇之又想到鹿野帶著的那一大堆貨物,以及她此行的目的地。
她真的會只安于做這個北境霸主么?
不管陳蹇之怎么想,鹿野的腳步不會停下。
在東平城稍稍休整,商隊又很快啟程。
從東平城再往南,若是方向偏一點,往東南走,便是去往京城的方向,但若是徑首往南,則不會經過京城。
鹿野稍一思忖,便沒有讓商隊往東南走。
而是徑首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