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聲恭敬的“王”卻并沒有讓阿蘇露出笑臉,反而讓他委屈地皺起了眉頭。
“一個月而己,就跟我這么生疏了么?”
外表看起來變化再大,本質依舊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刻意壓低聲音委委屈屈狀似撒嬌的聲音一出,鹿野差點想掩面而逃。
連忙擺手否認:
“沒有沒有,我不是想著這樣正式一些么?”
阿蘇臉上的委屈稍稍消散,但仍舊不放過這茬,“不需要,無論何時,你只需首呼我的名字就好。”
鹿野無奈點頭。
稱呼這樁小事揭過,兩人才談起正事。
阿蘇變身話癆一般,向鹿野絮絮叨叨地說起她不在的這一個月里發生的種種事端。
其實也無非就是跟之前一樣,就像之前鹿野在這里時,他每日來說的一樣。
只不過這次積攢了一個多月,便顯得話格外多。
也虧的他記性好,一個多月來發生了什么大事小事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仔仔細細地說,鹿野便也仔仔細細地聽。
阿蘇如何壓服刺頭那些不說,鹿野更關心的還是民生問題。
好在聽到的是好消息。
“落了兩場雨,草原風調雨順,牧草長得好,畜群無病無災,興許可以安穩度過這一年了”
阿蘇沒有明說,但鹿野明白他的意思。
蠻人總是南下劫掠大魏,根本原因還是窮鬧的,尤其大多數蠻人以游牧為生,而游牧文明的穩定性可遠比不上農耕文明,畜群要吃草,牧草長得好不好要看老天,草場長得不好,當年的牲畜自然也長不好。
更可怕的還是各種瘟疫時疫,一場流感就能讓成千上萬頭牛羊都死去,讓蠻人牧民們一年的辛苦全打水漂。
所以才有句俗話,叫做家財萬貫,帶毛的不算。
但聽阿蘇這么說,今年或許是個安穩年。
只要風調雨順,起碼可以保證草場生長無虞。
但這也不能保證沒有時疫,所以阿蘇也只敢說“興許可以安穩度過一年”。
只要蠻人能吃飽,阿蘇就能約束著他們不南下劫掠。
但若是吃不飽呢?
若是一場時疫把草原上的牲畜都病死了呢?
鹿野知道這是個問題,其實之前也淺淺了解過,因為其實在蠻人這里,各部落薩滿其實也同時承擔著巫醫的身份,不僅醫人,更醫chusheng。
所以之前跟薩滿們交流時,鹿野便也了解了一些情況。
蠻人有自己的醫學系統,與大魏有區別但不大,也是依靠草藥礦物等天然材料,就是發展程度比起中原之地的大魏來說實在落后太多。
幾乎每一個薩滿都是靠上一任薩滿的口口相傳來學習醫學知識,彼此之間都把看家本領看的死死的,不會與其他部落的薩滿交流,知識無流動,自然也難以進步。
而且,由于薩滿的本質是神棍,最本職的工作是跳(hu)大(弄)神(ren),老薩滿挑選繼承人時最看重的也多半是這一點,因此,被挑選出繼任薩滿的可不一定是醫術學習的最好。
久而久之,同一部落薩滿的醫術水平不倒退都算好的了,更不用說進步了。
得知這種情況后,鹿野心里就有了些想法。
此時聽阿蘇說起,心中的想法更是堅定。
于是,跟阿蘇敘完舊,鹿野立刻風風火火地行動起來。
由于要祭祀,此時王都里倒是有許多部落薩滿在。
蠻人一向有在新季度伊始祭祀的習慣,只不過以前沒有什么正式的規定。
阿蘇上位后,便定了新規矩:每季度伊始,將由鹿野這個大國師在王都領導著祭祀,各部落薩滿趕赴王城,然后再回自家部落主持自家部落的祭祀。
所以此時除了少數特殊情況不能來的,絕大多數部落薩滿都在王城里了。
鹿野很快就把人聚集在了一起,然后宣布了自己的決定。
“學堂?”
“醫學院?”
聽完鹿野的話,薩滿們各個瞪大了眼睛。
鹿野點點頭,又補充道。
“對,不僅要你們之間彼此交流,還要蠻魏之間交流,要學習先進的科學技術和知識,這樣才能與時俱進,越來越好嘛!”
薩滿們更傻眼了。
把自己的看家本領拿出來跟別人分享不說,還讓他們學魏人的醫術?
魏人懂個屁醫術!——部分坐井觀天的薩滿這樣想。
魏人醫人有一套,但怎么治chusheng病可不一定比得上他們吧?他們可是專業的!——眼界寬廣些的薩滿們也不禁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