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低下頭。
“我知道我應該用更聰明更合乎規矩的法子,但是——”
“那兩個孩子,等不到那樣的法子。”
哪怕她再遲一步,那兩個孩子都將遭受無法挽回的傷害。
所以,她雖然有些忐忑,卻絲毫不后悔。
再來一次,她依舊會那樣做。
只是她也知道,在京城sharen跟在北地可不一樣,尤其還是跟二皇子有關系的人。
所以雖然不后悔,卻到底有些忐忑。
“然后呢?”傅霜知沒有對她的做法做出評價,只是繼續追問,“那些孩子你沒有帶來?還有隨行的奴仆呢?”
既然有馬車,又有那丁奶娘一起,隨行的自然還有奴仆。
“那些孩子還在那里,我把他們打暈了,還有那些奴仆,都暈了或者傷了。”
頓了頓,鹿野又說。
“我還把他們身上的錢全搜刮了,做出攔路搶劫的模樣來,不過恐怕騙不過人。”
畢竟是臨時起意,那些奴仆又多半看到了她只一個人,而且她也沒舍得對那些孩子下重手。
攔路搶劫的人哪里會這么有輕重,還對孩子特意手下留情。
因此也就是做做樣子罷了,定然騙不過有心人。
傅霜知卻笑了,揉了揉她腦袋。
“嗯,做地不錯嘛,還知道遮掩。”
鹿野眨眨眼。
鹿野意外。
沒想到他不僅沒有說她,還夸獎她。
但她自己心里卻還是有些忐忑的。
“會不會壞事?”她問道。
那丁大爺和丁奶娘本身死不足惜,但偏偏,他們是二皇子的人,皇子奶娘在京城大街上被殺,想也知道必然會掀起一番波瀾,所以鹿野是真的有些忐忑。
同時再次深刻意識到,這里不是能任她無法無天隨心所欲的北地。
看出她的忐忑,傅霜知的心口忽然好似被針扎了一下。
她很少會這樣。
她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甚至常常置生死于度外,讓他提心吊膽膽戰心驚,但——
那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不害怕的人有兩種,一是無知者,二是自信者。
無知者因無知而無畏,自信者卻是因為相信驕傲于自身的實力而無畏。
鹿野是后者。
在北地,在朔方,她便是這樣驕傲無畏的。
但在京城,她收斂了自己,處處約束著自己。
像蒼鷹束于鳥籠,不得展翅。
傅霜知斂下眼眸。
“不妨礙的。”他的聲音有些冷,“不過兩個奴才,我走到今日,若還怕這樣的人,不如一頭撞死。”
鹿野眨眨眼。
忽然伸出手,摸上他腦袋。
傅霜知一呆。
鹿野一本正經:
“哪能為這種人撞死自己?你的命可珍貴了,誰都不值得你撞死你自己,玩笑話也不許。”
鹿野說著,心里想的,卻是前世他自己撞上刀子自決時的決然。
雖然時移世易,如今情況大不相同,但不知為何,聽到他說那樣的話,鹿野還是心頭一跳。
傅霜知:
有些好笑,又有些
暖心。
他喉嚨發緊,應了一聲。
“嗯,你說得對。”
他才不會死。
不敢死,更不舍得死。
夜深了,兩人沒有說太久話,待頭發干了,傅霜知便趕鹿野去睡覺,鹿野聽話躺下,聽到他回去西屋,卻始終沒有聽到他上床休息的聲音,反而一直有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還在做什么。
讓她休息,自己卻不好好休息。
鹿野忿忿,想掀被子把某人塞進被子里。
但想一想,她又將手縮回,閉上眼。
就讓他拼一次吧。
---------------------------
鹿野的預計不錯,第二日,二皇子奶娘和其子當街被殺之事便傳遍了京城,成為京城今日最受歡迎的小道消息。
“兄弟們,你們害苦了我哇!”
一大早的,雷禮飯也不吃,誰也不喝,怨婦似的對著鹿野兩人絮絮叨叨。
天還沒亮他就過來了,帶著大包小包,跟做賊似的摸到小院,鹿野給他開了門,便見他胡子拉碴,眼底青黑,顯然一夜沒睡。
鹿野也沒費心,指指空著的廂房讓他自個兒去安置。
雷禮把大包小包往廂房一扔,隨后就對著鹿野傅霜知開啟了怨婦模式。
等到傅霜知出門買早餐,帶回丁奶娘被殺的消息后,怨婦已經不怨,而是儼然已經心如死灰。
“完了完了,我們完了啊!”
他抱著腦袋,如喪考妣,仿佛下一刻就會有官差破門而入,把他們三個抓走。
“出息!”鹿野鄙視他。
“都說了我們罩著你,姐現在可是郡主,郡主!”
雷禮瞄她一眼,依舊要死不活。
“那么郡主大人,您為何沒有豪宅美婢環繞,反而在這小破院子躲躲藏藏呢?”
就算原本不知道,傅霜知出門買個早餐都要化妝一下的謹慎,也讓雷禮意識到了,鹿野他們在躲藏行跡。
而躲躲藏藏的兩個人,要怎么護住即將承受二皇子雷霆怒火的可憐弱小又無助的他?
唉,天要絕他雷禮啊!
鹿野見怎么也鼓舞不了這人,搖搖頭,索性不理他。
看向傅霜知。
傅霜知卻只是把買來的早餐推到她面前。
“趁熱吃,不是你說的么,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好吧,之有理。
鹿野怒啃一口包子泄憤。
等吃完早飯,三個孩子非常有眼力勁兒地把飯桌打掃了,把用過的餐具都洗了,堂屋只剩下鹿野三人,傅霜知才悠悠地道。
“不急。”
他說,“明日,封賞郡主的文書和傅家平凡的圣旨便都該下來了,到時候——”
他瞇眼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但眼底蘊含的風雨,卻叫人不寒而栗。
“傅家要平反了?!真的?!”雷禮還不知道這事兒,陡然一聽,登時兔子一般跳起來,又驚又喜。
“當然是真的!”回答的不是傅霜知,而是鹿野。
給了雷禮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她心底也有些興奮。
雖說都是早就知道的事,但圣旨一日不下,便一日不算塵埃落定,如今終于有了準確消息,
鹿野自然也高興起來。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