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此時夏末秋初,荷花已殘,大部分秋菊又未開,因此沒幾場賞花宴。
可既然長寧公主要辦賞花宴,但花就必須得開。
于是有了仆人們一大早忙忙碌碌擺放花草的畫面。
那些早開的秋菊皆是花農費心費力地侍弄催開,品相完美,因此價格不菲,如此擺上一園子,更是耗費甚靡。
但如此大費周章,所請客人卻少得可憐。
除了鹿清寧這個不請自來的,多半都是與長寧公主十分交好的皇親國戚,而這樣的皇親國戚可沒幾個,因此整場宴會,與會者竟然不足十人。
鹿清寧便不得不驚詫出聲。
然而長寧公主對她的反應毫無興趣,只望著她手中請柬,心中想的卻是不在請柬上的那個人。
那日被鹿清寧的意外打斷,她沒有說完對四皇兄說的那句話——
“皇兄,我想要陸公子的那位侍女。”
說這句話時,長寧都覺得自己瘋了,竟然因為太過思念那人,看見個略微有些像他的女人都抑制不住激動的心緒。
甚至千方百計想要得到“她”。
可瘋了又如何?
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瘋就瘋了。
于是對于此時鹿清寧的疑問,她只嗯了聲,便沒有多說。
目光專注地盯著入園的方向。
等待著那個明明長相不一樣,甚至性別都不一樣,卻莫名讓她感覺很像很熟悉的人。
“她”會來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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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正,鹿野乘坐的馬車抵達左相府。
與她一起的除了做“知知”打扮的傅霜知,還有兩個人高馬大不茍笑的護衛,來自四皇子的友情提供。
一大早收到這份“禮物”時,鹿野的心情是囧囧的,傅霜知的臉色是黑黑的。
因為伴隨著這兩個護衛的,還有四皇子給傅霜知的一句口信。
——長寧頑劣,恐怕會強取豪奪于你,愚兄不便踏入左相府,只能助你至此了。
一本正經地說完四皇子這句口信,那護衛還一臉正氣地對傅霜知道:“稍后在左相府,傅公子莫要遠離在下,我二人定護住公子qi——”
他剛吐出一個音,忽然受到另一位同伴的肘擊,接下來的字便突兀地咽了回去。
但鹿野和傅霜知哪里猜不到,沒說出的兩個字,分明是清白
長寧公主居然這么猛的么?
還是四皇子過于惡意揣測他這親妹妹了?
反正不管哪個原因,都夠囧的。
當然,鹿野不擔心。
且不說還有她在,就說傅霜知自己,沒有他自己的允許,誰敢靠近他一丈遠,那絕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所以鹿野覺得四皇子送的這倆人大可不必。
但人都送來了,她也不好推拒,而且按照傅霜知的說法,她如今扮演的角色,有兩個護衛也能撐撐場面,于是便也把兩人帶上了。
從驛館到左相府,路程不短,要穿過小半個京城,路上的時間,傅霜知便跟鹿野詳細說了左相府的情況。
待此時終于看到左相府那巍峨院落,朱漆大門,鹿野瞪大眼,終于直觀感受到了所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氣質。
沒錯,當今左相李牧原,是如今的大魏朝除皇帝外,最有權勢之人。
大魏是群相制,凡入政事堂者皆可稱相,但數位可稱宰相的大人中,只有左相李牧原和右相林秉禮是眾人一提“宰相”便立即能想到的人物。
李林二相中,大魏又以左為尊,因此左相李牧原的地位是隱隱高于右相林秉禮的。
尤其在李牧原長孫李繼恩娶了長寧公主之后。
同右相林秉禮這般的世家出身不同,左相是少有的寒門出身卻憑自己走到高位的朝臣。
因是寒門出身,李牧原背后沒有底蘊深厚的家族可靠,甚至自己的妻子也一直是微末時的糟糠之妻,去年老妻去世,他也沒有續娶。
幾個兒子的妻族也并不顯赫,無法借助妻族的勢力結黨立派。
因此皇帝對于左相向來放心。
也因此,到了孫子這一輩,李牧原為長孫求娶長寧公主,說自家不孝孫對長寧公主一見傾心時,皇帝略微猶豫之后,便哈哈笑著應允了。
若是別的權臣如此求娶,皇帝多半要懷疑一下,但李家向來不是愛攀姻親的人家,對皇權又忠心耿耿,皇帝便十分放心。
長寧公主下嫁李家,向來簡樸的李家為公主將府邸修葺一新,還為新婚的小夫妻二人修建了單獨的園子,與左相府其余院落的簡樸風格截然不同,全是按照長寧公主的喜好修建。
日常里,相府眾人對于公主也是畢恭畢敬,哪怕李牧原,在長寧公主面前也依舊是執臣禮,絲毫沒有擺架子。
因此雖然對心上人念念不忘,對這個倉促下嫁的夫家,長寧公主也沒什么不滿的。
得知情況的皇帝,自然對左相的滿意更添一分。
于是原本只是隱隱高出右相一頭的左相,如今卻已是毫無疑問的群臣之首了。
鹿野聽傅霜知說完了這些背景。
同時卻也想起了一些劇情。
雖然看劇時看地不仔細,也對那一大串仿佛螞蚱似的受害人的身份地位沒什么印象,但鹿野仍舊記得,十幾年后,傅霜知殺的最后一個仇敵,分明就是左相李牧原。
因為是最后一個,也因為傅霜知殺完這最后一個便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因此鹿野便記住了這個人的身份來歷。
當朝宰相,權勢熏天。
而能放到最后才殺,顯然,李牧原怕不就是傅家倒臺的主謀。
不過鹿野不記得,或者說壓根沒看到李牧原為什么害傅家了。
于是鹿野悄悄問傅霜知。
聞,傅霜知嘴角勾起,眼神卻蒼涼。
默了片刻后,才輕聲說道:
“左相有不臣之心。而我祖父,察覺到了其野心。”
鹿野:
她記得傅家倒臺的原因就是皇帝懷疑他們意圖謀反來著?
敢情這是賊喊抓賊啊!
但是——
“十幾年后,他好像也沒反啊?”鹿野納悶地問。
傅霜知又沉默地點了點頭。
“李牧原其人十分謹慎小心,若無把握,絕不肯貿然犯險。”
所以雖然早有不臣之心,但哪怕在之后的十幾年,李牧原也一直沒有露出馬腳。
或者說,正是因為傅家的警醒,讓李牧原更加警惕,更加謹慎小心,于是一直謹慎小心了十幾年,直到當初那個為了保密,而連同朝中無數人一起拔掉的龐然大物的遺孤回京,將謹慎了一輩子,已經放棄了曾經的雄心壯志的李家徹底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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