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十幾年后的傅霜知沒有回來報仇,那么李牧原,李家,怕是會完好無損直到李牧原壽終正寢,誰也不會知道他們曾有不臣之心,正如誰也不會知道,那個百年傅家的倒臺,還有這樣一層原因。
當然
傅家倒臺的原因不僅僅是如此。
傅霜知垂下眼睫,心中晦澀地想著。
但卻并沒有再說什么。
之后,一路無話,直到馬車終于駛抵左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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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門房遞了請柬,門房便打開了角門,馬車角門進入相府。
雖然門頭巍峨高大,但左相府的內里的確如世人傳那般,可以算得上相當簡樸。
房屋都是規規矩矩的青磚瓦房,看上去也就比尋常民居好一些而已,一路上也沒什么奇花異草珍禽異獸,跟鹿野前幾天剛見過的怡園,甚至幾個月前見過的平北王府,都大大不如。
但等鹿野等人到了二門,下了馬車,由相府仆人領著進入一個月洞門隔著的院落后,眼前景象便如一步從凡間踏入仙界。
亭臺樓閣,飛檐斗拱,奇花爭艷,珍禽啼囀。
這就是李家專門為長寧公主修建的園子,棲梧院。
也是今日長寧公主宴客的地方。
然而——
鹿野左瞅瞅,右瞅瞅,也沒瞧見院子里有幾個人影。
跟前兩天去怡園時,那堪稱人山人海似的場景天差地別。
“咱們來早了?”
她悄悄問傅霜知。
因為與四皇子熟稔,去怡園時,鹿野便沒有提前去,近午時分才到,但今天是來左相府赴長寧公主的宴,跟人家又不熟,萬一到晚了得罪人就不好了,因此鹿野是按照請柬上的時間,恰好在巳時正刻,也就是十點整的時候抵達。
結果現在這園子空蕩蕩的,難不成京城富貴人家流行赴宴晚點到達?
“沒有。”傅霜知卻搖搖頭,否定了她的猜測。
正悄悄說話間,去通秉的下人已經回轉,卻不會單獨回轉,而是帶了一行人過來。
為首的,正是長寧公主。
今日,長寧公主顯然是盛裝打扮了。
發髻繁復,珠圍翠繞,眉黛唇朱,面白如雪。
一身衣飾更是極盡奢華。
于是本就不俗的樣貌,此時更是耀眼奪目,與這棲梧院的華麗精巧相得益彰,很是養眼。
而此時,這極其養眼的美人正腳步急促地朝著鹿野等人走來。
遠遠地,她的目光便一直盯著鹿野這邊,雙手提著曳地的裙擺,不等身后的眾多仆役,幾乎是小跑著,一路跑到了鹿野跟前。
直到跑到鹿野跟前兩米遠,她才微喘著氣,停下腳步。
她看過來,目光乍一看像是在看鹿野。
但鹿野最知道,她的視線沒有與自己對視,而是越過自己,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人。
“你來了”
長寧公主看著那個身形高挑,總讓她響起那人的女子,甜蜜蜜地道。
鹿野:
有種當面被撬墻角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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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被撬墻角的人可不止鹿野一個。
雖然棲梧院是為長寧公主所建,但其夫婿李繼恩卻并不住在棲梧院,而是仍舊住在他未成親之前的院子里,夫妻敦倫時,長寧公主才會召李繼恩去棲梧院。
當然,夫妻兩人的敦倫次數屈指可數。
李繼恩曾試圖直接搬去棲梧院,但試探幾次都碰了釘子。
李牧原得知后,立刻制止了孫子的試探。
于是如今李繼恩便依舊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像皇宮里后宮的嬪妃一般,等待自己尊貴的妻子偶爾的召喚,按這召喚頻率,他還是極不受寵的那種
而未經召喚時,李繼恩連隨意踏入妻子的住處都不行。
對此,李繼恩面上從未露出過什么不滿。
但心里怎么想,可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少爺,客人已經到棲梧院了,是一位年約十七八歲的公子”
那邊,鹿野剛抵達棲梧院,這邊,便有小廝跑到李繼恩的院子稟報。
只是稟報地吞吞吐吐的。
聽到“十七八歲的公子”,李繼恩的心里便不得勁兒了。
看到小廝如此吞吞吐吐,似有未盡之意,立刻喝道:“還有什么?說清楚,吞吞吐吐做什么!”
小廝被嚇得一哆嗦,只得苦著臉繼續說道:
“那位公子樣貌十分出色。”
豈止是出色啊。
小廝想著方才那小公子的樣貌,再看看眼前自家少爺的臉,嗯
忽然有點理解公主殿下了呢。
李繼恩可不知道小廝心中所想,但聽到他的話,心底的不得勁頓時又放大了好幾倍。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哪個已經嫁人的女子會設宴單獨請一個年輕男子?
雖然還叫了幾個女客,但李繼恩知道,那就是障眼法,就是純擺設,就是為他那公主妻子打掩護的工具人!
公主要請的客人,只有小廝口中那樣貌出色的年輕公子一人罷了。
這叫他如何忍?
李繼恩越想越氣,轉著圈兒說了好幾遍豈有此理,忽然,他停下,不轉圈兒了。
“去,給少爺拿出最好看的衣裳!”李繼恩一指小廝,命令道。
小廝:“啊?”
李繼恩冷哼一聲:“本少爺要去會會那奸夫!”
“少爺,冷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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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公主殿下?”
此時,鹿野也很想讓這位公主殿下冷靜一下。
實在是這位的眼神實在太直勾勾太不加掩飾了。
完全視她如無物啊!
雖然她和傅霜知的真實關系不好廣而告之,但即便是現在,他倆也是主仆關系,“知知”也是屬于她的吧?
當面勾搭人家侍女是不是太過分了!
鹿野感覺到了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