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知道傅霜知這話什么意思。
雖然培育白菜的計劃是她提出的,但這活兒顯然不是她一個人做的,作為最清楚她計劃的人,傅霜知也在其中付出了不少心力,尤其去年冬天她先是沉迷打獵,后來沉迷收服蠻人,開春了又馬不停蹄地跑南邊去了
仔細想想,大部分時間,她都沒守著小白菜們生長,冬天防御凍害,開春開花授粉這些關鍵階段,可都是傅霜知帶人甚至親自上陣的。
這些小白菜能成功開花結籽,起碼有他一半的功勞。
鹿野頓時嘿嘿笑一聲,也不說啥了,上來就抓他的手。
傅霜知沒躲,手就那么放著,乖乖任她抓。
鹿野又忙不迭認錯兼豎大拇指拍馬屁:“我說錯話了,你是大功臣,你當然要來看看!”
傅霜知翹翹嘴角,也沒得理不饒人了。
而是拉著鹿野走進了菜花田。
和鹿野就是看新奇不同,傅霜知來看,顯然是有著極清晰地目的的,他甚至帶來了紙筆,走進田里,他便把一摞紙和一根碳條燒的筆遞給鹿野,示意他說她記。
“你不是說做實驗就是要控制變量、多重對比么?”傅霜知一邊說,一邊依次檢查那些已經結籽的菜花種莢,然后吩咐鹿野記錄。
——當初包括后來找到的各種疑似大白菜祖先的蔬菜有好幾種,鹿野把他們都分區塊種了下去,準備分別都雜交一遍,然后觀察各自的雜交表現,只不過從種下之后,她的主要精力便不在這里了,后續的許多程序都是傅霜知在做,比如此時,幾種蔬菜雜交結籽之后,結籽表現如何,也是傅霜知想起來記錄,鹿野反而完全沒想到這回事。
于是鹿野一聽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乖乖拿那碳條在紙上記錄。
某種小白菜和某種小白菜雜交后種莢是癟的,無法結籽,某種小白菜和某種小白菜雜交后的種莢充實飽滿
鹿野記得自己曾經在傅霜知的小屋里見過類似的記錄,都是對這一小片田地上的小小白菜的詳盡描繪。
她只是提出了一個計劃,之后便撒手掌柜一般,將具體瑣碎的事宜都丟給了他,但他絲毫沒有怨,也不管這種事跟他畫風有多不符,居然就這樣躬耕田壟,巨細無遺地將她的設想一步步變成現實。
鹿野寫著寫著,忽然停下筆。
——植物新品種的選育需要漫長的時間,哪怕這一茬順利收獲了,就此培育出完美大白菜的可能性也太低,因此需要一年又一年持之以恒的努力,而且考慮到山谷得天獨厚的氣候條件,這顯然是個只能留在村子里才能繼續做的事,因此,若他不想此前的辛苦白費,顯然只能繼續一年又一年的留在這里。
他認真做著這件事的時候,想到這一點了嗎?
那時候,他就想要扎根在這里,而沒有心急回京城的想法嗎?
還是雖然認真做這些事,但若有不得不回京城的理由時,這里的一切,就跟這片小小的田地一樣,是隨時都可以拋棄的呢?
——但從之前的事來看,后一種推測顯然不成立。
原來,從始至終,他都有好好地在這里生活啊。
從始至終,不信任的都只是她而已。
傅霜知觀察著植株,忽然察覺到身后人的異樣,回身一看,便見她拿著紙筆在發呆,他抬手就敲了她腦袋。
“發什么呆?”
一敲完,手就立刻收回,以防她報復。
但鹿野竟然絲毫沒有報復的意思,而是只呆呆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隨即,忽然一下把紙筆扔了。
!
傅霜知震驚,正要開口。
眼前人便撲了上來。
“你為什么這么好啊!”
撲上來的人摟著他的腰,腦袋埋在他胸前說道。
傅霜知愣住。
好半晌。
聲音還故作冷淡著,只嘴角卻明顯翹起,“你才知道?”
鹿野埋在他胸前嘿嘿地笑,腦袋小狗似的在他身上蹭了蹭。
傅霜知忽然覺得喉頭發緊。
手微微用力,想把她推開。
但那一點力氣,就仿佛螞蟻撼樹,鹿野甚至沒感覺到分毫。
于是,一頓之后,他便仿佛無奈般的,放棄推開她。
轉而略帶遲疑,但終究又堅決地,反手也摟住了她。
而后在她頭頂輕聲說:
“因為你很好。”
嗯?
鹿野抬頭,不解地看著他。
傅霜知眼角帶笑,專心地看著她。
于是鹿野忽然轉過彎來。
——她問他為什么那么好。
——他說因為她很好。
因為她很好,所以他才好。
哎呀
鹿野忽然臉一熱,腦袋再度重重埋在身前人懷里。
這這這
這就是戀愛的酸臭味嗎!
雖然但是
感覺還不賴。
-
膩歪完了,最終還是要干正事的,鹿野一張張撿起被自己扔掉的紙,又按順序疊好,還忍不住感慨了下,怪不得都說談戀愛耽誤搞事業。
清醒點啊鹿野,再怎么沉迷戀愛也不能耽誤搞事業!
鹿野又給自己打了劑戀愛腦預防針,回到村里,把新鮮出爐的小白菜雜交記錄扔給傅霜知,自個兒又馬不停蹄搞事業去了。
傅霜知一個錯眼就沒攔住,再想找她時,她人都已經跑到蠻人部落去了。
傅霜知:
鹿野先是去了波波兒齊,這個她的蠻人收服計劃開始的地方。
這么長時間不露面的“神女大人”突然現身,阿勒齊自然表現出了十二分的熱情與恭敬。
只是說起近狀,小老頭兒就忍不住嘆了口氣,苦著臉道:
“神女大人啊,再過不久,大王恐怕就要征召勇士們去大魏打草谷了,咱們波波兒齊自然聽從神女大人您的指示不會再干這種事,但別的部落阿勒齊我可不大看好,而且雖然咱們波波兒齊可以不去大魏打草谷,但平常飯卻還是要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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