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的主人似乎也呆住。
兩人都沒有任何動作。
忽然——
黑暗里,鹿野眨眨眼,然后,鬼使神差地——
伸出了舌頭。
睡袋外。
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圍脖突然被睡袋里的人撞了下。
?
熊瞎子不發威,你當我是小浣熊啊!
圍脖憤怒地使出臀槌。
大屁股蓄力,狠狠往后一撅!
睡袋里。
鹿野眼睜睜看到,哦不,是感覺到,她感覺到隨著她伸出舌頭舔舐他的掌心,跟觸電似的,這人手松開不說,身子也離弦之箭似的拼命往后退。
再然后,她都還沒來得及嘲笑他,他又忽然滾了過來。
沒錯,是滾過來。
“怎——?”
疑惑的話剛吐出一個字。
額上傳來軟軟的觸感。
睡袋外,圍脖呼呼大睡。
睡袋里,兩個彼此看不見對方的人瞪大雙眼。
砰!
砰!
砰!
鹿野感覺,心臟快要從胸口跳出來了。
她努力想克制住,但心臟不聽大腦使喚,整個身子也僵住,完全做不出任何反應。
于是她便這樣僵著,一動不動。
感覺起碼足足有七八秒之久。
額頭上的軟物才突然離開。
她松一口氣,然后,腦袋突然被一堆皮毛蓋住!
“你干!”
鹿野的聲音被埋在一堆皮毛里。
傅霜知將兩人脫下來的厚重皮毛外套一半給鹿野腦袋上罩上,一半塞到兩人中間。
深呼吸,克制住自己,而后聲音低低地警告這人:
“別鬧了,好好睡覺。”
鹿野:
行叭,好好睡就好好睡。
-
鹿野本以為自己還會輾轉反側一會兒,但她實在高估了自己。
不過兩分鐘,她就呼呼大睡。
一覺睡到自然醒。
醒來時,發現睡袋里已經沒有了傅霜知的身影,她穿好衣裳,爬出睡袋,就發現傅霜知已經生好了篝火,篝火上還架著正燒著開水的小鍋,肉香味從鍋里蔓延開來,圍脖蹲在一旁流哈喇子。
鹿野揉著眼睛坐到傅霜知身邊,先是探頭看了看鍋里煮著的肉,滿意點頭,又看向身邊的人,“怎么起這——”
“么早”兩字沒說出口。
因為。
借著明亮的篝火,即便是在這極夜的黑暗里,鹿野也看清了——
某人眼下濃重的黑眼圈。
比之前熬夜研究熬出來的黑眼圈更重更深,簡直就像通宵沒睡。
鹿野:
片刻后。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鹿野肆無忌憚的笑聲大到樹上積雪都撲簌簌往下落。
“閉嘴。”相比較之下,傅霜知阻止的聲音簡直小到可憐。
“就不閉就不閉!哈哈哈哈”
圍脖默默地挪動屁股,離鹿野遠了一點。
傅霜知看著笑得張狂地某人。
忽然,蒼白的臉上露出笑意。
“再不閉嘴,我就要用別的手段了”他輕聲說。
“別的手段?什么手段?你倒是用——”
鹿野的聲音在看到某人咬唇的動作后戛然而止。
算了。
為了小心臟著想,識時務者為俊杰!
-
兩人再度上路。
雖然某人堅稱他只是換了環境沒睡好,但鹿野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那黑眼圈,不是通宵熬出來的她名字倒過來寫!
于是為了照顧通宵的某人,鹿野刻意放慢了些速度,兩人以比昨天慢一些的速度,又沿著河道走了許久,中間吃了次飯,到感覺肚子又餓、身體也十分疲乏時,便知道又是一天過去了。
此時河道已經變得十分平緩而寬闊,四周地形乃至植被都有了些變化,不用傅霜知說,鹿野也感覺到這里的氣溫似乎比太平村那里高一些,可能只有零下幾度的樣子。
雖然還是很冷,但相比起太平村那里已經好上太多了。
鹿野有點奇怪。
“這里更暖和,居然沒有人煙?”
沒錯,鹿野驚訝地發現,這一路上竟然沒有看到任何村莊。
雖然北地本就地廣人稀,但這么遠都沒一個村子也是挺罕見的。
是單純不靠近河道所以沒被他們發現,還是有別的原因?
傅霜知沒有回答鹿野的疑問,只是不停地看天看地。
“你在看什么?”鹿野好奇地問。
傅霜知將視線從星空上移回。
“我們應該”他看著鹿野道,“已經走出大魏國界了。”
鹿野:
大魏版圖并不十分清晰和固定,尤其北方,在與蠻人地盤交界的地方,基本沒有如后世一般精準的邊界線,有時候蠻人入侵,就把邊界線往南推,有時候大魏打了勝仗,則又能搶回一點失地,因此大多數時候,邊界線都是模糊的,中間還有大量的兩不管地帶,基本誰占了就是誰的,但偏偏不管是大魏北方還是蠻人,人口數量都較低,因此如果不宜居的話,占領成本也很高。
朔方是大魏最北方的一個小縣城,是真的很小,如太平村這樣距離縣城十幾里的村子,已經處于最外圍了。
再往外走,便走出了朔方縣界。
再再往外走
要么是兩不管地帶,要么就是蠻人的地盤。
沉默之后,鹿野也瞅瞅天。
“咱們不是往東走的嗎?就算走出國界,應該也不至于倒霉催地遇到蠻人吧?”
蠻人不是在北邊嗎?
傅霜知搖搖頭。
“蠻人部落眾多,大多部落逐水草而居,很少定居一地,因此前方若是出現蠻人也不稀奇。”
鹿野:
所以最壞的情況,再往前走的話,可能會撞到蠻人。
不是之前在東平城遇到的頂多十幾個蠻人,而是蠻人老巢。
鹿野再托大,也不敢說自己一定能從蠻人老巢全身而退。
“怎樣,繼續前行么?”傅霜知平靜問鹿野。
鹿野沒有說話。
理智告訴她為了安全此時應該停下腳步,但——
她看看前路,又看看傅霜知。
最后,捂住劇烈跳動的心口。
終于,她舔舔唇說:“我想繼續走下去。”
雖然很可能有危險但,骨子里的冒險因子告訴她,她想繼續走下去。
她決定從心而為。
“好。”傅霜知笑著,牽起了她的手。
“那就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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