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瑤不是不放心,而是想用這種方式,讓自己能夠更安心地離開,也讓顧辰翊在獨自帶娃時,能多一些從容。
顧辰翊對她這份細致入微的“作戰手冊”照單全收,學習得異常認真。
晚上,孩子們睡下后,兩人常常在燈下一起研究這些筆記,討論著各種細節。這種準備,不帶悲情,反而有一種夫妻并肩、共克時艱的踏實感。
十二月中旬,陸云瑤收到了研究所寄來的正式報到通知和相關的資料。隨信還有一份宿舍分配說明,雖然條件簡陋,但總算有了一個臨時的落腳點。這封信讓未來的安排變得更加具體。
晚飯時,陸云瑤把消息告訴了大家。
“媽媽要去住宿舍嗎?”予樂問,小臉上有一絲困惑,“就像你上大學時那樣?”
“嗯,”陸云瑤點點頭,“不過這次,媽媽是去工作,去把學到的知識用起來。而且,宿舍只是臨時住的地方,這里,”她環顧這個溫暖的小屋,“永遠是我們真正的家。”
顧辰翊接話道:“等天氣暖和了,爸爸就帶你們坐火車去看媽媽,看看媽媽工作的地方,看看省城是什么樣子。”
這個具體的、充滿誘惑力的承諾,立刻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力,沖淡了“宿舍”這個詞帶來的生疏感。
十二月的夜晚,寒冷而漫長。但小屋里卻因其樂融融的準備工作和共同的期盼,而顯得格外溫暖。
有時,是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聽陸云瑤讀研究所的介紹資料,想象著那里的工作場景;有時,是顧辰翊和予安在地圖上規劃著去看媽媽的路線;有時,是予樂在陸云瑤的指導下,認真地寫著“實習家書”。
歲末悄然來臨。除夕夜,一家四口的團圓飯吃得格外珍惜。飯菜比往年更加豐盛,氣氛卻比往年更加沉靜。仿佛每個人都明白,這樣的四人圍爐,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會變得珍貴。
守歲時,孩子們終究熬不住,睡著了。陸云瑤和顧辰翊坐在爐邊,聽著窗外零星的鞭炮聲。
“都準備好了?”顧辰翊看著跳動的爐火,低聲問。
“嗯,”陸云瑤應道,聲音平靜,“家里交給你,我放心。”
“外面風浪大,照顧好自己。”他頓了頓,補充道,“遇到難處,記得家里還有我。”
沒有過多的纏綿話語,簡單的幾句,卻承載了彼此最深沉的信任與托付。
當新年的鐘聲在收音機里敲響時,顧辰翊拿出了一本嶄新的一九八零年日歷。陸云瑤和他一起,將日歷掛上墻。這一次,她沒有去尋找離別的日子,而是看著那嶄新的一頁,輕聲說:“新的一年,我們都會更好的。”
“會的。”顧辰翊握住她的手,聲音沉穩而肯定。
窗外,寒風依舊在呼嘯,深沉的夜色籠罩著冬日的營區。但小屋里,爐火正旺,人心安定。
他們知道,生活即將翻開新的一頁,迎來新的挑戰和新的成長。分離,不再是無奈的阻隔,而是為了共同的目標,在更廣闊的天地里各自努力。
他們像四顆經過精密計算的星辰,即使運行在不同的軌道上,也依然被強大的引力緊密相連,共同照亮屬于他們的那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