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遠韜在大理寺獄中雖未受苛待,但幾日幽禁,日夜懸心,損耗極大。
重回侯府后,他一連休養了數日,人都清減了幾分。
雖說是夫人李靜琬力挽狂瀾保住了侯府,可一想到那堆積如山、價值連城的香料,就這么白白“捐”了出去,還有那些為了打點各方關系,如流水般花出去的錢帛,他就覺得心口一陣陣抽緊。
他心里清楚,此番能化險為夷,全賴夫人李靜琬力挽狂瀾。
可他一想到那些堆積如山、價值連城的香料,就那么白白“捐”了出去,還有那些為打點各方關系,如流水般花去的錢帛,便覺心口一陣陣抽緊。
那是家族幾代人的積累,如今的長平侯府,怕是只剩下一個空架子了。
理智上明白這是斷尾求生,舍財保命,但面對李靜琬,他也實在無話可說。
晚膳時,李靜琬打起精神,特意吩咐廚房備了一桌豐盛的菜肴,既有家人素日愛吃的,也有幾道清爽開胃的時新花樣。
她想著一家人歷經此番大難,理應緩和一下氣氛,今晚既為夫君壓驚,也算慶賀侯府度過此劫。
然而,程遠韜卻對家宴興致缺缺。
他的目光在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坐在下首的程玉娘身上,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玉娘,你既已嫁入崔家,便是崔家婦。如今家中既已無礙,你總滯留于娘家,不成體統,難免惹人閑話。明日便收拾一下,回崔府去吧。”
李靜琬聞,正要開口,女兒的身子都還未養好,怎能這就回去。
一旁的程承業已搶先一步,為妹妹不平道:“父親,您不知道,妹妹在崔家受了多大委屈。有小人暗中作祟,害得妹妹險些小產,而妹夫他竟也不聞不問,實在令人心寒,妹妹這才回來幾日,讓她多將養些時日又何妨?”
程玉娘低著頭,似乎沒什么胃口,連平日愛吃的菜都沒怎么動。
聽到父親的話,她眼睫微顫,并未抬頭,只是順從道:“父親說的是,是女兒任性了。明日,女兒便回崔家去。”
程遠韜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些許,滿意地點點頭:“嗯,這才像話。”
李靜琬和程承業卻是一愣,交換了一個擔憂的眼神,都以為玉娘說的是負氣之。
精心準備的家宴,就這么草草結束。
飯后,李靜琬不放心,親自送程玉娘回房。
路上,她拉著女兒的手,低聲道:“玉娘,莫要與你父親置氣,他如今……心里也不痛快。你若不愿回去,我再與你父親說說。”
程玉娘卻搖了搖頭,態度很是平靜:“母親,女兒沒有置氣,此次是女兒任性了,不該一怒之下就跑回來。崔行之……或許靠不住,但清河崔氏的門第,吏部尚書的權勢,卻是我和孩兒將來最大的倚仗。我不能因一時意氣,就自絕于這倚仗之外。”
經歷此番大變,她似乎褪去了往日的嬌縱任性,變得沉穩了幾分。
李靜琬聞,微微一怔,看著女兒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的模樣,心中酸楚又欣慰。
她伸手,輕輕撫開女兒額前的發絲,叮囑道:“你能這般想,也好。記著,無論何時,你都是我的女兒,是隴西李氏的孫女,這重身份,便是你最大的底氣。”
程玉娘眼中泛起一絲水光,她用力點了點頭:“女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