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獄如淵,燈影昏昏。
四壁沁寒,似有冤魂泣;一燈如豆,難照心間明。
一只小蟲繞光飛,最終墜入燈油里。
程遠韜被單獨關在一間還算干凈的囚室里,身上雖未戴重枷,卻也換上了粗糙的囚服,這對他這位養尊處優的侯爺而,已是難以忍受的折磨。
他背著手,焦躁地在狹小的空間里踱步,心中充滿了憤怒和不解。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他低聲咒罵著,“不過是些香料買賣,竟被扣上這等謀逆的帽子,定是有人暗中構陷于我!”
氣惱過后,他又鎮定下來,深吸一口氣,安慰自己:“無妨,無妨,本侯早已打點好了門路,那位收了我那么多好處,定不會坐視不理。還有靜琬,她定然已在外面設法奔走。很快,很快本侯就能出去了!”
他心中憤懣,卻不慌張,篤定自己不會就此倒下。
因為他背后有侯府的根基,有那、位新攀上的“貴人”,定然會設法營救他出去。
只要等一等,等那位貴人肯在陛下面前美幾句,或者施壓于大理寺,這莫須有的罪名定然能夠化解。
他甚至開始盤算著出去后如何重整旗鼓,對香料之事依舊不死心,為了謀取暴利,他可是幾乎投進了全部身家啊。
他此刻的郁悶,更多是源于身陷囹圄的失態,而非對未來的真正恐懼。
就在這時,獄道盡頭傳來說話聲。
程遠韜抬頭望去,一名獄卒正引著一人走向斜對面的囚室。
那男子年輕英武,身形挺拔,即便身處囹圄,卻絲毫不顯得頹唐,依舊帶著一股不折英氣。
待看清那人面容,程遠韜頓時愣住了。
李崇晦?!
他所住的囚室,明顯比程遠韜這間更寬敞些,上有一扇小窗透進些許天光,下有一張整齊干凈的床鋪,還有一桌一凳,甚至有一盞單獨的油燈。
李崇晦坐在板床上,神態相對平靜,甚至就著油燈拿起一卷書翻閱。
程遠韜看到這般對比,一股無名火立刻竄了上來。
夫人竟然還擔心她這族兄在牢獄中處境不好,現在看來這不是好得很嗎?
在他看來,自己落到這步田地,全是受這李崇晦的牽連,若非他與自家過往甚密,神策軍何至于抓住這點把柄大做文章,定是這李崇晦在朝中得罪了人,才連累了自己!
他將自己入獄的緣由,直接怪罪到了李崇晦身上。
獄卒剛鎖上門,程遠韜就忍不住走到柵欄邊,帶著幾分怨氣開口道:“呵,沒想到你我竟在此處相逢,中郎將倒是好興致,身陷囹圄,還有心思讀書?”
李崇晦聞聲抬頭,看到對面的程遠韜,臉上浮現出明顯的訝異之色。
他放下書,微微皺眉:“長平侯?你為何在此?”
他這幾日都在牢獄之中,消息并不靈通,確實不知程遠韜被捕之事。
此時他不禁大感疑惑,長平侯此人他也有些了解,怎會卷入需要關入大理寺獄的重案?
程遠韜心中積壓的怨氣,頓時找到了發泄之處,語氣變得十分不善:“哼,本侯還不是被你們這些武夫牽連!”
李崇晦聽了,并未動怒,只是覺得有些荒謬。
獄卒聽到這話,順口便答道:“李將軍有所不知,程侯爺囤積了大批香料,被神策軍查了個正著,人證物證俱在,被御史彈劾了多條罪名,是陛下親自下旨關進來的。”
“香料?”李崇晦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