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櫻回她:“這是黃釉瓔珞纏枝蓮紋玉缽,奴婢取來給搗些散沫花汁子給娘娘染指甲。”
淑妃聞瞬時怒從心起,喝道:“糊涂東西!璟元宮是沒好物件了嗎?要用那等晦氣的玩意!”
紫櫻被嚇得膝蓋一軟,連忙跪地饒罪:“娘娘息怒!奴婢不知這研缽犯了娘娘忌諱,請娘娘恕罪!”
淑妃被她擾得心煩,抬手揉了揉直跳的顳颥。梅紈見如此,向一旁太監使了個眼色,后又對淑妃輕聲慢語道:“娘娘莫要為不懂事的奴才氣傷了身子,下頭自有人替娘娘調教。奴婢扶娘娘進宮歇著吧。”
梅紈從外間端了拂紫綿描金茶盤來,盤中白瓷蓋碗里飄著細碎的清明花瓣,是淑妃常用的松蘿茶。她將茶碗擱在淑妃手邊的小幾上,又取了銀剪挑亮窗邊的香爐,添上兩小塊降真香。
“娘娘嘗嘗這茶,剛沏的,最是潤心。”梅紈站在淑妃身后,輕輕替她按著肩頭,聲音放得柔緩:“坤寧宮的那起子人本就不值當,娘娘何苦上了肝火。”
淡淡的茶香將淑妃的心氣化了些許,她徐徐摘下指上的護甲:“本宮與她斗了多年,每每氣上心頭,仔細想來,也真是不上算。”
“意貴妃工于算計,素來會變著花樣討太皇太后與皇后的歡心,太皇太后心慈,不過是可憐惠安公主乖覺可喜,才被她哄了去,在宮里作些得意罷了。可明眼人誰不知道她的底子,單看宮里宮外的幾回宴席,可有幾個官眷貴婦愿奉承她。令家的樹底下不知納涼了多少人,殿下又是我朝第一位龍子,那些命婦心里可門清兒著呢。”梅紈殷切道。
淑妃冷笑一聲,用茶匙撇過茶碗上浮起的細乳沫子,語氣疏怠:“她雖猖狂,本宮倒也看得清。她身上流著異族的血,也不過止步于貴妃之位,雖掌著鳳印,可若真想坐上坤寧宮的位置,那是癡心妄想。即便來日生下皇子,皇上和太皇太后有意讓她母憑子貴,朝中的那些大臣也是不依的。”
“但奴婢瞧著,意貴妃的求子之心,可是一刻也未停歇。她的宮里,常年飄著坐胎藥的苦味。”梅紈眉眼忡忡。
“坐胎藥?她倒是不避諱著旁人。”
梅紈心中一驚,忙回道:“先時貴妃送娘娘那蓮紋玉缽時,是松菊去往唐福宮取的。許是松菊聞見了那陳年的藥味兒,后來偶然間與奴婢提起過。”
淑妃滿臉譏諷:“她是不死心,興許還想借著皇子撈一個太子生母的名頭當當。呵,除非宮里的孩子死絕了,否則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一個流著西梁子國血脈的皇子登上皇位。那豈不是把太祖太宗的臉都丟盡了?早便聽皇上說要大修儲英殿了,后又因大皇子的病擱下了。不過皇上既有了此心,也不外乎這兩年了。待太子立下,本宮看賀蘭氏那賤人還有沒有心性蹦噠。”
“娘娘此話不假。只是,”梅紈的聲音頓了頓,“便不是意貴妃,倘若璇妃裴婕妤她們誕下龍胎,于唐福宮而,又何嘗不是大有裨益。”
淑妃的精致的黛眉擰成了一道丘弧,旋即又舒展開來。她慎重地搖了搖頭:“應當不會。意貴妃雖是好謀善籌,卻極為要強。她雖比本宮大了三歲,不過也才二十六罷了。想必她自詡盛年,生子之事定不愿借以她手。如若不然,玥寶儀初進宮時,賀蘭知意多加籠絡,一朝有孕時,她若動了心思,定會嚴加防備。可到頭來,宋氏還不是落了個小產失寵的境遇。賀蘭氏見她沒了用處,反手便落井下石,忙著撇了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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