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衣鋪的當家娘子眼看著今日怕是沒什么生意了,念著家里才退了燒的幺兒,遂決定將鋪子關了家去。
街上的大部分店家大都守著雨聲枯坐了一天,如今見成衣鋪閉了門,略一思忖,也都有樣學樣紛紛閉了戶。
成衣娘子打點好東西,正準備撐著傘回去,卻看見對面賣香料的吟玉閣還敞著門。那間門店的主人是一位西梁來的中年商人,叫連介之。雖才來了不過一年,因是個性子極為爽利之人,對周圍鄰坊頗為熱絡,很快便同大家熟稔了起來。
而西梁人也正如傳聞所,貫是會做生意。雖才到此一年,其香坊的生意便已做得遠近聞名。因來客甚多,久而久之也帶動了周圍這些鄰店的生意,遂更拉近了他們這些掌柜的關系。
然而此刻,吟玉閣的門前也是了無人煙。成衣娘子同這位連掌柜有些交情,怕他因初來不明此間情形,遂好心開口道:“連掌柜,今兒天陰冷,瞧著一會兒又要下大雨,天色又晚了,怕是不會有人來了。橫豎也不差這一日的生意,不如早些閉了門回去歇著吧。”
連介之正往外頭掃著漫進的雪水,聞抬頭朝成衣娘子笑了笑道:“陳娘子掛心,我倒不急。左右家中也沒甚要緊之事,我在店里看著門,找點活計做,日頭也打發得快。”
陳娘子聽了也沒再說什么,笑著招了招手,便往家中去了。
連介之除完門前的淌水,掩了半扇門。回到堂中點了一盞香,待打點了些碎事后,回頭看著盤中的香快燃了盡,他心里約莫著時辰也快到了。
銅盞中的那抹赭紅一點點地侵蝕著周旁的香屑,升起的青煙也漸漸細若游絲,幾近要消逝于暗沉的光線中。待最后一點香灰即將消殆之時,一陣腳步聲穿透了綿密的雨簾,由遠及近,踏碎了街道的寂靜。
連介之并不急,他氣定神閑地飲盡杯中最后一口茶,才悠然站了起來,等著門外來人。
“吱呀——”
陳舊的木門被從外推開,一柄黑色的油紙傘繼主人而先,從門外探了進來。雨水順著傘尖匯成細流而下,在地面上快速洇開一片深色的濕痕。
來人的身形很快從傘后顯露了出來。許是來得過于匆忙,一身京綠的直裰被雨水打濕了大半,顯得有些狼狽。甫一進門,他便即刻將店門關了上。
“喲,這大雨天的,還以為沒人了呢。”連介之的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熟稔與意外。
“快請進,快請進!瞧這身上濕的,門口有干布,趕緊擦擦寒氣。”他一邊說著,一邊自然地繞出柜臺。
“公孫大人先坐下歇著,我去給您煮壺熱茶,止止津渴。”連介之笑著道。
公孫梁抬手止住了他,“不必了,此來是有要事。不過多時,宮門便要上鑰,我需在宮禁前趕回。”
連介之似料到他會這樣說,何曾真要去燒茶,不過充個樣子罷了。
他知曉公孫梁之意,面上露出商人慣有的親和笑意,將他迎進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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