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相禮面上滿溢著笑,連連道“不敢”,又奉承了幾句。二人如此一路遠去了。
后出的幾人望著他們的背影,章儀謙有些憂心忡忡:“太師雖德高望重,為兩朝鞠躬盡瘁,我向來敬重他,但此事卻不敢相許。古來有多少殃國亂家之禍是由此螻蟻之患引起。太師如此力主輕忽邊防之事,觀圣上今日之意,只怕是要納。”
時嘆道:“太師兩朝帝師,圣上向來對其禮遇有加,信用備至,登基后便予了國公之榮。豈是你我可同日而語。太師有諫,圣上納之,也是情理之中。”
一旁的中軍都督隨景序早就滿懷慍氣,卻苦于一直未有上的機會。此刻憤聲道:“廟堂上鐘鼓饌玉之人豈懂邊寒之地將士的苦楚。方才太師同那宣弘殿學士褚相禮一唱一和,妄想將此事定下。”他愈想愈氣,拂袖轉身欲走回御書房,時見狀忙攔住了他:“隨大人快留步。”他低聲道:“皇上留了袁大人議事,大人若貿然闖進,惹怒龍顏不說,怕大人所求之事還會適得其反。”
隨景序知他說得有理,一時也不免啞然。見他聽了進去,時又道:“我知大人親侄在曲先做統領,如今在羌奚夜襲中受創,大人心急,想讓朝中速派軍隊支援。但如今皇上既已遣了我們出去,便是不愿再與吾等議此。大人難不成要與圣意相違?”
他扯住隨景序的袍袖一路往前走,待出了宮門,才和勸道:“袁大人為戶部尚書,本不應參與今日之議,但圣上卻召了他來,又獨留他一人下來,所謀為何?”他環顧周遭,見無人留意,遂緩聲道:“我且冒昧臆度圣意,怕是皇上就是心里不認同太師之,又不好明說,怕傷了太師顏面,才留了袁大人再議。畢竟袁大人乃圣上侍讀,自小相伴到大,皇上雖平日對其貌似爾爾,但心中所器,卻不可度量。”
隨景序深以為然,心中怒氣也漸平靜了下來,他對著時深做了一拜:“多謝大人今日良相告,隨某感懷不盡。”
時忙扶住他的手:“大人何太謙此,我也不過是一己拙罷了。都為同朝為官之人,我也只是不忍看大人遇挫,才妄加愚勸。”
御書房內的宮人盡被遣了出去,二人也不再拘禮,雙雙坐在了榻座上。公西韞直問道:“近來斡難兀惕動向如何?”
袁政也不避諱,如實回道:“斡難兀惕本就大有與我朝交好之意,今羌奚之事一出,斡難兀惕愈加熱切。據臣所聞,那爾格圖大汗已派使臣來朝大靖。”
“你如何看?”公西韞亦知此事,眉宇緊緊蹙起。
“依臣看,那爾格圖此舉誠心是有,但究竟有幾分,卻未可知量。斡難兀惕在我朝立國之時曾與北鄰伊庫爾并為一朝,但后來老酋王逝后,子孫爭執,才分成了兩國。斡難兀惕被我朝與伊庫爾夾于中間,而又與伊庫爾仇(qiu)讎(chou)相對,那爾格圖恐是怕伊庫爾若如昔日漢武帝派張騫出使西域之舉,與我朝聯合,會給其帶來滅國之災。”
公西韞不置可否,他敲了敲案幾:“你說得不錯,斡難兀惕其心昭然。但如今到底是他傾意與大靖交好,且北海才定,羌奚又生事端,倒是不好相拒。”他沉思半晌,從榻上起身道:“也罷,使臣還未到,且看那爾格圖之意如何,再做決議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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