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內,查明此事。你退下吧。”意貴妃未及她作回,便發了-->>令。
“是。夜色已深,娘娘早些安寢。”裴貴人起身行了安。
“裴貴人,別忘了你還有一個弟弟。”一道低音從身后傳來,陰氣沉沉,森然可怖。
“貴人……”待近靜月庭之時,碧雯才出了聲。話還未說完,淚便盡流了出來。“您今日可是受罪了。貴妃,貴妃的心思,怎么就如此歹毒。”
裴貴人面色嘲諷:“賀蘭氏此人,何時又良善過。”她語罷長嘆,似悲鳴,又似愴然:“我這一生,千錯萬錯,就錯在那一步。早知如此,我當時便是冒著觸怒龍顏之險去求皇上,也不該去求她。”
碧雯亦是難過:“貴人當年若是能得皇后相助,當是最好不過。可惜皇后偏在那時生了大皇子,又是難產,救了多日才離下無常。”
“造化弄人,不過是命罷了。”裴貴人哂道。
“貴人,貴妃如此濫用私刑,奴婢去稟報給皇上,讓皇上給您做主,成嗎?”碧雯終是氣不過,憤憤道。
裴貴人卻是搖了搖頭:“你能想到的,賀蘭氏又怎會想不到。方才唐福宮中除了她的兩個心腹,再無旁人。就憑你我二人,皇上如何能夠信服?你以為,”她望向碧雯,“云夏打翻了銀炭,當真是好心?”
見碧雯面露遲疑,她道:“后宮嬪妃雙手灼傷,許是誤著了炭火。但若是既傷了手,好端端的嗓子又壞了,會當如何?”
“自是會掀起風波,皇上與皇后皆會留意。”碧雯哀嘆了一聲,“貴妃,算無遺策。”
裴貴人譏諷一笑:“她確實算無遺策,只是沒想到會被我擺了一道。”她舉起雙手,雪尚未停下。片片瓊琚(ju)落入掌心,觸及傷口,引起絲絲痛感,卻也帶來些許暢意。干涸的血跡在云光的映照下,顯出點點銀色,另有幾分詭異之美。
“她固然起了疑心,卻苦于無證。所謂‘漆身吞炭’,不過是給她出了口惡氣罷了。賀蘭知意,以后的路還長著呢。”裴貴人嘴角慢慢勾起,眼中迸發出駭人的血光。
冬日的雪下得漫長,紛紛揚揚,直到了平旦才停。初雪雖停,云氣依然厚重,遮住了升起的旭日,只余一片肅穆。
絳茗軒里,宋湘寧緩緩睜開了雙目。窗外皚雪映照的亮光透過床簾射了進來,讓她的眼睛感到了些許痛意。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擋,卻覺身上疲軟,使不上力。
蘭若聽到動靜,連忙掀起了簾布。見宋湘寧醒了,不由喜極而泣:“美人,您終于醒了。”她有些抽泣,“您已經昏睡了三日了。太醫說,說,您若是過了今晚還未醒,便難測了。您自昨間起了一夜的燒,皇上亦守了您一夜,至天明燒退,皇上才去上了朝。”
宋湘寧由她扶著坐了起來,心中尚有些混沌。清醒過來后,她忽而想到什么,將手置于腹間輕撫,問道:“孩子呢,孩子還在嗎?”
聞此,蘭若才止住的淚不禁又流了下來,她哽咽道:“美人,您別過于傷心了。您還年輕,孩子還會一定再有的。”
宋湘寧的手滯了住,目光有些空洞,面色木然。“孩子沒了。”她口中喃喃自語。而后淚水瞬時涌出,舉目而流。她喉間一腥,重重地咳了起來。
蘭若忙從枕下抽出帕子,遞到她面前。宋湘寧接過捂住口間,竟咳出了一汪紫血。
蘭若淚流得更甚,她苦聲勸道:“美人,美人,您勿要如此,眼下您的身子是最當心不過的,萬不可傷心壞了身子。若是小主子在天有靈,定然也不希望您如此啊。”
“孩子,我的孩子。”宋湘寧的手緊緊攥住帕子,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
本就如紙的面容如今更顯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頰被淚水劃過,凄絕易碎,令人不忍再視。
“蘭若……”宋湘寧好容易緩了一會,終是出問道,“孩子,孩子是怎么沒的?”語聲一出,她的心又是一陣揪心的痛。
蘭若咬了咬唇,低下了頭,哀聲懇求道:“美人,您先將身子養好。太醫說了,您現在萬不可情志劇動,再傷氣血啊。待您身子好了,奴婢再與您說。”
見蘭若面色含凄,苦聲作求,宋湘寧心里亦是明白她的心思,閉上雙目,也未再問。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流下,誤入唇間,泛起絲絲澀意。
時似于此刻而止焉,主仆二人相默無,空余泣聲。過了良久,宋湘寧才緩緩出了聲。開口間,嗓音尚還有些喑啞。“鐘袖呢?怎么不見她。”
“美人……”蘭若心頭顫動,先時隱忍的淚意隨著她的話如雨而至,無聲自慟(t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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