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一根戴著皮質手套的手指,輕輕地,點向了長官手中那枚早已被冷汗浸透的兵符。
“此物,非謀逆之罪證。”
銀狼副手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一道驚雷,轟然劈開了長官心中所有的僥幸!
“而是大人您塵緣未了、俗念過重的象征。是您求取長生之路上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大的一道障礙。”
“仙人要考驗的,便是您,是否舍得下這最后的權柄。”
這番顛倒黑白的說辭,這足以將彌天大罪,重新定義為得道階梯的驚天歪理,對于一個正常人而,無異于瘋瘋語。
可對于一個早已精神崩潰、在必死的現實與荒誕的生機之間劇烈搖擺的長官而,這,竟成了絕望之中,唯一可能通往生路的解釋!
他那雙本已絕望的眼睛,瞬間爆出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璀璨奪目的精光!
銀狼副手不再語。
他只是緩緩地,從懷中取出一份早已備好的、用上等澄心堂紙寫就的文書,與一盒鮮紅的印泥。
他將那兩樣東西,輕輕地,拋入了墳中。
“這,便是您的第二場考驗。”
長官顫抖著,拿起那份文書。
那上面,用一種他無比熟悉的筆跡,清清楚楚地寫著一份自愿交出私軍指揮權,并陳述自己不軌之心的……悔過書。
長官看著這份為他量身定做的催命符,看著那早已為他準備好的印泥,終于明白了。
這根本不是考驗。
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不容拒絕的剝奪!
他所有的權柄,所有的身家,所有的性命,都早已被對方算計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他,還有選擇嗎?
不簽,是立刻就會被戳穿的謀逆死罪。
簽了,至少……至少還有一絲虛無縹緲的仙緣,可以作為最后的救命稻草。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長官緩緩地,緩緩地直起身。
他那張煞白的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已褪盡,只剩下一種被徹底碾碎后的、深入骨髓的麻木。
他顫抖著,從懷中取出自己的私印,在那份足以決定一支私軍歸屬的文書之上,重重地,按下了手印。
那一抹嫣紅,如血。
也如他那早已被徹底奪走的魂魄。
銀狼副手收好那份文書,那姿態,仿佛只是收起了一張無關緊要的廢紙。
他并未將長官拉出墳墓。
他只是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那冰冷而空洞的聲音,再次自那張猙獰的面具之后,緩緩傳出。
“靜候,下一場考驗。”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