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狼副手踉蹌而入,他那身形挺拔如槍的身軀,此刻竟因極度的亢奮與敬畏而微微顫抖。
他甚至忘了行禮,三步并作兩步沖到石案前,將那份簽著上駟院最高長官印信、足以決定一支私軍歸屬的文書,雙手恭敬地,呈到了薛寶釵的面前。
他那藏于面具之下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薛寶釵,充滿了狂熱的、近乎于仰望神明般的崇拜。
可那份狂熱之下,卻又藏著一絲無法掩飾的、致命的焦慮。
“姑娘,”他那年輕卻狠厲的聲音,此刻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凝重,“文書,到手了。可……可那老東西麾下那支三千人的私軍,其核心將領,皆是他潛邸時的家奴,一個個忠心耿耿,只認將令不認文書!”
他往前湊了半步,那聲音里,充滿了對即將到來的血腥火并的本能預判。
“僅憑這一紙空文,強行前去接管,必然會激起兵變!屆時……”
他話音未落。
“咚。咚咚。咚咚咚。”
左側那片天衣無縫的鹽晶石壁之后,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又充滿了不耐的、愈發急促的叩擊聲。
那藏在暗處的盟友,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表達了他同樣的不安與催促。
其意圖,昭然若揭。
斬草,除根。
面對來自兩方的雙重壓力,薛寶釵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溫潤笑意的臉上,卻平靜得不起半分波瀾。
她甚至沒有看那份足以攪動京城風云的文書一眼。
暗潮之下,銀狼副手與石壁后的監視者,都無法理解這份近乎于遲鈍的平靜。
在他們看來,這無異于婦人之仁,是養虎為患!
“姑娘!”銀狼副手急切地勸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請準許屬下,今夜便帶人提了那老東西的首級,再去軍營之中,將那些冥頑不靈的舊部,一并清洗!”
薛寶釵緩緩起身,在那兩道充滿了驚駭與不解的目光注視下,冷然一笑。
“一具尸體,是一場戰爭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