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那張布滿了涕淚的臉上,所有的表情都在這一瞬間凝固,只剩下一種被徹底洞穿了靈魂的、深入骨髓的驚駭!
薛寶釵并未看他,只是將那份密卷上的內容,不帶半分感情地,緩緩道出。
“你孫女,劉丫兒,今年七歲,患有罕見的肺疾‘鎖喉風’。本地郎中斷,活不過這個冬天。”
“此癥,放眼天下,唯有一人可解。”
她頓了頓,那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府的最終審判,再次響起。
“京城,太醫院院判,張太素。”
劉麻子那雙本已渾濁的三角眼里,所有的恐懼都在這一瞬間轟然瓦解,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近乎于癲狂的渴望!
薛寶釵踱步上前,將那份密卷,輕輕放在了他顫抖不止的頭頂。
“這次任務的報酬,并非金銀。”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像一道驚雷,轟然劈開了劉麻子心中所有的絕望。
“而是瑯侯爺親自出面,為你孫女,換來的一紙,能請動張太素親手施救的……活命診籍。”
劉麻子臉上的表情,徹底凝固。
隨即,那份凝固,化為了一種混雜著狂喜、絕望與瘋狂決心的、近乎于扭曲的神情!
他不再求饒,更沒有半分猶豫!
他猛地抬起頭,那張猥瑣的臉上,所有的卑微都已褪盡,只剩下一種被逼入絕境的野獸,才有的決絕與狠厲!
他對著薛寶釵,重重地,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那力道之大,竟讓他的額頭,瞬間便見了血!
“二當家!”
他的聲音嘶啞,卻字字泣血,句句鏗鏘!
“別說讓小的去演一場戲!”
“便是讓小的此刻就去那渡口,引頸就戮,為我孫女換那一張活命的方子!我劉麻子,也絕不眨一下眼!”
京營將領與船鬼目睹著這神魔般的一幕,呆立在原地。
他們終于明白,賈瑯的布局為何總能成功。
因為他掌控的,從來就不是時局。
而是局中每一個看似卑微的草芥,那最深刻的欲望,與最致命的軟肋。
這種神鬼莫測、直指人心的手段,讓他們心中那點可憐的忠誠,徹底化為了一種近乎于仰望神明般的敬畏。
劉麻子緩緩起身,他接過那份關于王崇的密卷與那個沉甸甸的錦盒,那眼神,已變得異常堅定銳利。
就在他轉身,準備離去之際,他忽然回頭。
他對著薛寶釵,提出了一個與任務看似毫無關聯的請求。
“二當家,我還需要一件道具。”
“一只舊的,撥浪鼓。”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