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追蹤技巧,遠超他見過的任何官府鷹犬,甚至比他船幫里最頂尖的“水鬼”,還要高明數倍!
那不是追蹤,那是狩獵。
一種附骨之疽般的、不將獵物徹底撕碎便絕不罷休的狩獵。
船鬼使出了渾身解數。
他時而混入深夜買醉的醉漢群中,時而又如鬼魅般翻上屋檐,在城市的陰影中與那個看不見的追蹤者展開了一場無聲的、足以將人神經都繃斷的較量。
可無論他如何變換路線,如何利用地形,那股如影隨形的鎖定感,始終如一柄無形的利刃,死死地抵在他的后心。
他知道,單純的逃亡,只會耗盡體力,最終淪為砧板上的魚肉。
他心念電轉,那雙鷹隼般的眸子里,所有的慌亂與驚駭都在這一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逼入絕境后的、瘋狂的冷靜。
他放棄了直線逃往聯絡點的計劃。
反而,故意在一個轉角,露出了一絲體力不支的破綻,腳步一個踉蹌,朝著一個與安全點截然相反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了過去。
那個方向,是臨江碼頭。
是他船幫勢力范圍最核心,也是整個漁陽鎮最魚龍混雜的法外之地。
黑暗中,那道如鬼魅般的影子果然上當。
在他看來,這只奔逃了一夜的老鼠,已是窮途末路,正慌不擇路地,逃回自己的巢穴,準備做最后的困獸之斗。
他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準備收網。
然而,就在他踏入那片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碼頭中心區域的瞬間。
周圍所有嘈雜的聲音,戛然而止。
那些看似正在奮力卸貨的腳夫,那些正在吆喝叫賣的貨郎,那些蹲在角落里修補漁網的老漁夫,全部,都在同一時間,停下了手中的活計。
他們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
數百道冰冷的、不帶半分感情的目光,如同一張由無數把出鞘利刃織就的大網,將那道剛剛才踏入陷阱的影子,死死地鎖定。
獵人與獵物的身份,瞬間顛倒。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