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那股自宮中帶來的寒意尚未散盡,便被一枚粗糙的、甚至有些掉漆的撥浪鼓,徹底凍結成了有形的冰塊。
空氣,是死的,凝固的。
秦可卿手握那枚輕飄飄的孩童玩物,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溫婉的臉上,第一次,寫滿了純粹的、無法理解的困惑。
她無法想象,這件在市井之中隨處可見的粗鄙之物,如何能比那份承載著北靜王府救命之恩、重若千鈞的陳年卷宗,更有分量。
沖突,在無聲中觸發。
她并未質疑,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溫婉的眸子,此刻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凝重。
她以一種近乎求教的姿態,將那枚撥浪鼓輕輕放回案上,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輕顫。
“夫君,妾身愚鈍。”
“北靜王府的恩情,是實實在在的倚仗,是足以讓他們償還性命的‘理’。可此物……”她指著那枚撥浪鼓,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團無法勘破的迷霧,“此物,又玄機何在?”
賈瑯并未立刻給出答案。
他只是將那杯早已涼透的清茶,緩緩推到了一旁,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映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對抗,隨之加碼。
“可卿,”他反問道,“關于數年前,因病早夭的那位五皇子,你都聽到了些什么?”
這番引導,如同一把無形的鑰匙,瞬間打開了秦可卿思路中一扇塵封的大門。
她那顆聰慧的心,被迫從一個單純的執行者,開始向一個參與思考的布局者轉變。
她秀眉微蹙,陷入了沉思,將那些自后宮、自誥命夫人們茶會中聽來的、零零散散的傳聞,在腦海中飛速地拼湊、重組。
“妾身只知,五皇子是圣上所有子嗣中,最聰慧伶俐,也最得圣心的一位。只可惜……天不假年,一場風寒便去了。聽聞,此事乃是圣上心中永遠的隱痛,宮中上下,早已無人敢再提及。”
她說著,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溫婉的眸子,忽然微微一亮,仿佛捕捉到了一絲關鍵的線索。
“妾身還曾聽聞,那位小皇子在世時,不喜金玉,不愛弓馬,唯獨……唯獨最愛搖動一只尋常的撥浪鼓,時常在御書房內,繞著圣上的膝蓋奔跑嬉戲……”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溫婉的眸子,猛然睜大,難以置信地,死死地盯住了桌案上那枚平平無奇的撥浪鼓!
一個荒誕到讓她渾身冰冷的念頭,轟然劈在了她的天靈蓋上!
賈瑯的詞條君心洞察讓他清晰地知道,皇帝那身由猜忌與權術鑄就的堅硬鎧甲之下,唯一的、也是最致命的裂痕,便是對那位亡子的無盡思念與愧疚。
驚天的反轉爽點,于此刻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