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嫁之計，天衣無縫。

可林黛玉那句平靜卻字字如刀的問話，卻像一根淬了冰的鋼針，狠狠地扎進了這盤剛剛才被盤活的棋局心臟。

剛剛才從那場驚天構想中回過神來的秦可卿，那張絕美的容顏上，瞬間血色褪盡。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三個字背后，藏著足以讓整個計劃胎死腹中的萬丈深淵。

她下意識地上前一步，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溫婉的眸子，此刻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凝重。

她并未看向賈瑯，而是將京城中所有可能的適齡權貴，在腦海中飛速篩選，又一一無情地否決。

“夫君，此事……難如登天。”

她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一塊沉重的鉛塊，狠狠地砸在地上，將林黛玉眼中剛剛才燃起的那一絲希冀，一寸寸地，碾為齏粉。

“尋常的勛貴子弟，莫說配不上林妹妹的身份，單是這等驚世駭俗的嫁妝規模，便足以讓他們背后的家族，被御史彈劾一個‘逾制’之罪，引來殺身之禍。他們，分量不足。”

她頓了頓，那聲音里不帶半分情緒，卻帶著一股子冰冷的、足以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覷的現實。

“手握重權的朝臣？他們一個個都是人精，此刻京中局勢波詭云譎，誰會為了我們，將自己綁上這輛隨時可能車毀人亡的戰車？不落井下石，已是萬幸。他們，各懷鬼胎。”

秦可卿的分析，像一張由無數根淬了毒的鋼絲編織成的天羅地網，將所有可能的出路，一條條地，無情封死。

“至于……至于那幾位皇子……”她的話音更低，卻帶著一股子足以將人靈魂都凍結的寒意，“此刻誰敢與我們賈家沾上關系，那便等同于在奪嫡之爭中公然站隊，是在向圣上宣告，我們賈家，心懷不軌！屆時，引來的，只會是比今日更酷烈百倍的雷霆之怒！”

她緩緩地，緩緩地搖了搖頭，那姿態，充滿了被現實擊垮后的無力與絕望。

“夫君，京中，根本不存在這樣一個完美的人選。”

這番話，如同一盆混雜著冰碴的雪水，兜頭澆下，將林黛玉心中那片剛剛才升起的微光，徹底澆滅。

整個瞞天過海之計，似乎成了一座華美壯麗，卻又虛無縹緲的空中樓閣。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那個自始至終安坐于主位，仿佛在欣賞一出與己無關的戲劇的年輕人，忽然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那清脆的碰撞聲，在這壓抑的絕望中，顯得格外刺耳。

賈瑯的腦海中，幕后執棋者的詞條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高速運轉，浮現的并非是利益交換，而是他所繼承的、其祖父那張龐大暗網中，關于京城所有頂層人物的隱秘檔案與人情脈絡。

他抬起頭，在那兩道充滿了驚駭與不解的目光注視下，平靜地，吐出了一個足以讓天地變色、讓她們大腦一片空白的名字。

“北靜王。”

轟！

這石破天驚的答案，如同一道九天驚雷，轟然劈在了秦可卿與林黛玉的天靈蓋上！

“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