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書閣內,死一般寂靜。
那只用澄心堂紙精心疊成的紙鶴,靜靜地躺在被挖空的典籍暗格之中,仿佛一只被時光封印的、潔白的幽靈。
賈瑯的目光平靜,而典籍官馮正等幾位老書吏,則面如死灰,渾身抖得像秋風里最后幾片枯葉。
那股子混合著陳年書卷與朽木的濃重氣息,在這一刻,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名為“恐懼”的寒流,徹底凍結。
“侯……侯爺……”
馮正的聲音嘶啞,像兩塊生銹的鐵片在摩擦。
他強行從那足以將他靈魂都碾碎的驚駭中,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顫抖著,上前一步。
“這……這想必是周大人閑暇之余,隨手疊的消遣之物。周大人他……他素來喜愛這些精巧的玩意兒,當不得真,當不得真啊……”
他語無倫次,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里,此刻寫滿了哀求,每一個字都在暗示賈瑯,不要再追查下去,不要去觸碰那個足以讓所有人粉身碎骨的秘密。
“是啊,侯爺。”另一名老吏也連聲附和,那聲音抖得幾乎不成調,“此物不祥,還是……還是就讓它塵封于此吧,以免……以免擾了周大人的安寧。”
賈瑯沒有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用兩根修長的手指,將那只紙鶴,輕輕地,從暗格中拈了出來。
入手微沉,質感細膩,帶著一絲澄心堂紙獨有的溫潤。
在馮正等人那近乎絕望的目光注視下,賈瑯將那只紙鶴,緩緩地,展開了。
一張平平無奇的方形紙張,上面空無一字。
馮正等人見狀,那顆早已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落下半分,臉上強行擠出的笑容也真實了幾分。
“您看,侯爺,老朽就說嘛,只是個玩意兒……”
賈瑯卻仿佛沒有聽到,他將那張紙對著從高窗投下的慘白光柱,仔細端詳。
紙張的纖維均勻,并無任何夾層或暗記。
他又將紙湊近鼻尖,輕輕一嗅,除了紙張本身的墨香與一絲若有若無的陳腐氣,再無其他。
一切,似乎都印證了馮正的說法。
然而,就在這一刻,賈瑯的敏銳洞察詞條,悄然發動。
他的指尖,在那光滑的紙面上,輕輕拂過。
有了。
這張紙的厚度與韌性,與他在蘭亭詩會上所見的那刀真正的澄心堂紙相比,存在著一種幾乎無法用肉眼與觸覺感知的微小差異。
手感,要略微僵硬上那么一絲。
馮正等人看著賈瑯那陷入沉思的側臉,那顆剛剛才落下的心,再次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攫住!
他們眼中的絕望之色,愈發濃重。
就在魏城派來的暗哨以為調查即將陷入僵局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