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用墨。”
侍女早已研好了由主辦方提供的上等御墨,墨香四溢。
單平卻微笑著,擺了擺手。
“不必。”他緩緩從袖中,取出了自己那方用錦囊精心包裹的徽州貢墨,那聲音清朗,傳遍全場,“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寧國侯高義,單某心領。然風骨之物,不敢假于外求。”
這個舉動,瞬間為他贏得了滿堂喝彩!
“高潔!”
“這才是真名士的風骨!”
李龜年亦是贊許地點了點頭。
這個舉動,正中賈瑯下懷,徹底排除了任何事后狡辯的可能。
萬眾矚目之下,單平親自研墨,飽蘸濃汁,在那張泛著溫潤光澤的澄心堂紙上,揮毫潑墨。
一首文采斐然的謝詩,轉瞬而成。
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好!”
滿堂喝彩,即將響起。
然而,就在單平擱下筆,臉上露出那絲得意的、矜持的微笑,準備接受眾人贊譽的瞬間。
異變,陡生!
紙上的墨跡,開始發生一種極其詭異的變化!
那一個個本該是墨色淋漓、力透紙背的字跡,其邊緣處,竟毫無征兆地,沁出了一圈極其顯眼的、妖異的藍色光暈!
那藍色,如鬼火,如毒瘴,仿佛那圣潔無暇的澄心堂紙,正在排斥著這充滿了污穢的墨跡!
整張紙,在頃刻之間,變成了一份仿佛來自九幽地府的鬼畫符!
全場,瞬間死寂。
針落可聞。
所有的喝彩聲,都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地扼在了喉嚨里!
在場的所有名士,一個個目瞪口呆,伸長了脖子,臉上寫滿了聞所未聞的驚駭與見了鬼般的恐懼!
單平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那份如同天譴般的作品,那張總是掛著幾分清高的臉,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他完了。
坐在角落里,自始至終未發一的賈瑯,平靜地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
他用一種近乎天罰的方式,將單平從名望的頂峰,直接打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主持人李龜年顫抖著手,緩緩走上前,將那張詭異的謝詩,輕輕拿起。
他沒有去看那個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渾身抖得像風中落葉的單平。
他那雙本已渾濁的老眼,此刻卻帶著一種探究、敬畏、與一絲深入骨髓的恐懼,穿過人群,望向了那個坐在角落里,自始至終神情淡然的年輕人。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