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城呆立在原地,腦子里“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賈瑯沒有給他任何喘息之機,他踱步上前,將那張早已被他看穿的網,無情地,徹底撕開!
“這塊油布,若是呈上,你猜會如何?”他冷笑著反問,“對方只需一口咬定,此乃栽贓陷害!屆時,所有壓力都會回到我這個初出茅廬的欽差身上!你告訴我,是我這個黃口小兒的話可信,還是他那位鎮守邊關數十年的封疆大吏,更值得圣上信賴?”
“他們甚至會借此反撲!”賈瑯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字字如錘,“指控我為了軍功,不惜構陷邊關大將,動搖軍心!到那時,你我,便是百口莫辯!”
這枚私印,不是疏忽。
它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餌。
是一個針對他這個欽差的、充滿了死亡與警示意味的試探!
魏城被這番冰冷無情的剖析,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只覺得渾身冰冷,如墜冰窟,那顆剛剛還因狂喜而滾燙的心,此刻已是徹底涼透。
他看著眼前那塊看似是鐵證的油布,那眼神,像在看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
“那……那我們該如何是好?”他聲音嘶啞,徹底束手無策。
就在魏城以為此事已陷入絕境,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條線索就此斷掉之際。
賈瑯非但沒有下令銷毀證物,反而對著門外,平靜地吩咐道:“來人,將這些證物妥善封存,收入甲字號密庫。”
他緩緩轉身,那張俊美卻冰冷的臉上,已是全然的、屬于獵人的絕對自信。
“敵人既然拋出了餌,就說明他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現在,任何針對普濟堂的常規調查,都只會是一無所獲的徒勞。”
他將魏城的思路,從那潭早已被攪渾的官場泥沼之中,硬生生地,拽了出來,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魏城從未想象過的維度。
他放棄了追查人和錢。
轉而從源頭,查“物”。
“那些鋼銼和磨刀石,不是憑空出現的。”賈瑯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洞悉全局的絕對自信,“如此大規模的消耗,必然有其供應的源頭,也必然有其損耗的邏輯。”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書房那副巨大的京畿防務圖前,那修長的身影在燈火下拉出一道猙獰的影子,將魏城徹底籠罩。
他不再被敵人拋出的線索牽著鼻子走,他掌握了更深層次的主動權。
他的手指,重重地,點在了地圖上,西山大營旁,一座用朱砂密密麻麻標注著的軍械倉之上。
他對著早已被他這番驚天手筆震得心神劇震的魏城,下達了新的指令。
“立刻去查。”
“過去半年內,京畿所有軍械武備倉,有哪幾家上報過‘走水’或是‘失竊’。”
“尤其要關注那些丟失了大量高碳鋼料,或半成品兵刃的記錄。”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