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瑯制止了他。
“不必。”
賈瑯緩緩起身,走到窗前,望著院中那棵早已落盡了葉子的梧桐,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匪夷所思的決絕。
“不必抓人,也不必審問。”
他轉過身,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靜靜地落在了魏城那張寫滿了驚駭的臉上,下達了一個讓他完全無法理解的命令。
“明日申時,當陳松在茶館內時,于茶館外的街角,給我制造一場不大不小的騷亂。”
次日,申時。
忘塵居茶館內,一如既往的冷清。
陳松獨自一人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是一盞早已涼透的粗茶,他雙目微閉,仿佛已經入定。
就在此時!
“轟隆!嘩啦!”
一聲巨大的、足以將人耳膜都震得生疼的巨響,自茶館外的街角,驟然炸響!
一輛滿載木材的貨車,仿佛是車軸突然斷裂,在街角處轟然側翻!
數以百計的沉重原木如山崩般傾瀉而下,將半條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馬匹的嘶鳴聲,車夫的驚叫聲,路人的尖叫聲,瞬間交織成一片!
茶館內,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得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掌柜的、伙計、僅有的幾個茶客,無一例外,全都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騷亂的源頭!
唯有陳松。
他那受驚后的第一瞥,并非投向那震耳欲聾的街角。
而是下意識地,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飛快地,掃了一眼墻角一個積滿了厚厚灰塵的、毫不起眼的舊水桶。
那個眼神。
警惕,緊張,充滿了確認與擔憂。
雖然只持續了不到一瞬,便被他完美地掩飾過去,重新換上了一副與其他茶客別無二致的驚疑表情。
可這電光火石間的一瞥,卻被早已埋伏在茶館對面閣樓之上、手持單筒望遠鏡的暗哨,精準地,捕捉了下來!
賈瑯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當晚,他下令,撤銷了對陳松本人的所有監視。
夜,深了。
忘塵居茶館早已打烊,那條偏僻的巷子,死一般寂靜。
一名負責最后收尾的暗哨,正準備撤離,眼角的余光,卻瞥見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一個約莫七八歲、提著一只破舊花籃的賣花小女孩,借著為籃中殘花灑水的名義,悄無聲息地,走到了那個舊水桶旁。
她的手,伸進了那渾濁冰冷的水中。
片刻后,當她收回手時,那小小的掌心之中,已多了一枚被蠟封得嚴嚴實實、在月光下泛著微光的……
小巧竹管。_c